于是,在三位长老印象中,那个如太阳一般耀眼的年轻人,缓缓化作了鬼神一般可怖的存在。
天枢长老颤抖着闭上了眼,思绪传递往冥冥不可知处。
良久后,他睁开眼,“玉衡,你那天的记录在哪?”
玉衡长老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卷。
看得出来,它的主人,一定曾无数次疑惑地端详和摆弄它。
天枢长老一把接过,手中燃起熊熊火焰,将皱巴巴的纸卷,焚烧殆尽!
连最后的灰烬,都完全未曾剩下!
他死死盯着俩人,语气变得前所未有地严肃,
“开阳,玉衡,上人之令那一天,江王爷什么话也未曾说过。吾等,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若有违背,阁律处置!”
俩人闻言,浑身一颤,低下了头。
十方上人的反应,似乎更说明了他们猜测的真实性。
恍惚之间,他们突然明白过来他们一番习惯性的揣度与探究,似乎在阴差阳错之间,似乎接触到了一些他们原本不应该接触的东西。
夜色沉沉之间,船头的修者热火朝天,三位长老却只感觉浑身冰冷。
这一刻,他们深切地体会到对于有些事而言,茫然无知,才是最好。
同一时间。
与三位长老有着相同疑惑的,还有一人。
茫茫虚冥之中,巍峨的九常魔寺,在上一次遭遇天帝的破坏后,便一直破落至今。
而以虚渊菩萨为首一众僧侣,如今早已失去了自我,成了牧者手下的傀儡。
既然牧者未曾发号施令,他们自不会做修缮寺庙这种多余的事儿。
高塔顶层,牧者现在露台之上,望着茫茫的虚冥,面无表情。
就在方才,他失去了与天象三尊古神的联系。
也就是说,他们应当是死了。
计划,失败了。
而面对失败,牧者并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或者说这样粗陋的计划,倘若能够成功,那他才是要怀疑人道是不是突然变蠢了。
但他心头,却充满了疑惑自己当初为何会想到如此荒唐的计划,并深信真的能挑起人道与古神一脉的矛盾?而明明可以借古神子嗣在途中挑起矛盾,逼迫人道出手,引起纠葛这样大好的机会,自己当初却偏偏没有去做?
当初的自己,为何会蠢到如此地步?
就好像你看着十年前的发在企鹅空间的伤感语录,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怀疑这特么真的是是脑子健全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无比的违和感之下,牧者总感觉出了什么问题,但始终无法找出那个问题,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这样的感觉,让他心烦意乱。
这时,虚渊菩萨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一言不发。
牧者转过头来,眉头皱起,“虚渊,你如何看待吾先前挑拨古神与人道的计划?”
虚渊菩萨虽没了神智,但其认知与记忆还是在的,面对主人的提问,他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愚不可及,宛如三岁孩童的把戏。”
牧者:“”
要不是知晓虚渊菩萨失去了神智,只是机械地回答问题,他都要怀疑这老和尚是不是故意嘲讽了。
不过,虚渊菩萨的话,也让牧者清醒过来连这老和尚都能一眼看出离谱的计划。当初的自己却对其信心满满,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出了什么他未曾意识到的问题。
深吸了一口气,牧者垂下眼眸,将其搁置在一旁,问道,
“虚渊,此次出行,可有收获。”
“有。”虚渊菩萨面无表情,“吾于南荒巨阙城中,听一位城主府侍者言谈之间无意间说起镇西王可能会前往巨阙以南万里之外的一片沼泽。”
牧者一愣,“沼泽?那个小家伙想做什么?”
但随即,他便摇了摇头。
江南要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倘若消息属实,他将要前往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而人道的神舟急于复命,自不可能与他一同。那些人道一品也在疗伤,无暇分身。
也就是说江南,落单了。
“当真是,自寻死路。”
牧者眯起眼,声音无比寒冷。
江南无比仇恨于他,他何尝不是也无比仇恨江南?
“南荒,便是你葬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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