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的两边摆着很多白色的仪器,从各种仪器蔓延而出的各种线路交缠在一起,又漫入墙壁。
这间房间的整体装修风格是沉闷的暗红色,也没有开灯,只有仪器启动亮起来的灯,衬得其他没有被照到的地方更昏暗了,正常人一走进来,都会因为这种沉甸甸的风格而觉得心里陡然压抑和沉闷一下。
如果病人一直住在这里的话,对病情也会不好。
《如果。
克恩的视线落在床上。
那张床上没有任何活人,被子静静地平摊在床上,上面没有一丝的皱纹,可见不久之前也没有人躺在上面过。
床旁边的心电监测仪还在发出冷冷的‘滴’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起来,就连空气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属于老年人的年老味和生病久了的特殊药味。
“抱歉,先生,”那道很年轻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乌丸莲耶道,“您愿意来见我,我很感激。”
“但是……”他停顿住。
但是,是个代表转折的意思。
克恩随手带上门,他迈步向床边走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平静地接对方的话,“但是,你不能出现?”
他的视线扫过床头处,在枕头的侧面发现了一个黑色的传声装置。
那道年轻的声音从黑色装置响起,“……是的,我不能出现,先生。”
经过装置的传播,对方的声音里带了一些微不可察的电流音,说话时的虚弱也在装置的转换下削弱了一些。
“因为重病?”克恩随口猜测,他看向旁边床头柜上的心电监测仪,“还是因为其他的?”
心电监测仪在波动着,波动的频率有些大,对方的心情应该不怎么平静。
克恩看了几眼,再次猜测,“因为你已经年迈了?”
黑色装置里传出来的声音是年轻人的声音,但是,在传声装置里加个变声器是很简单的事,对方的声音里还带着电流声,没有听到预料之中老年人声音的情况下,克恩很随意就进行了这方面的猜测。
下一秒,心电监测仪上的波动幅度陡然扩大,‘滴’声也变成了急促的‘滴滴’声。
克恩:“?”
他偏了一下头,耳朵捕捉到了微不可察的慌乱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在急急地走来走去,像是根本来不及掩饰自己的脚步声,所以动静沿着墙壁和地面传了过来。
黄昏别馆的三楼不对劲,从楼梯走上来只有一条走廊,但从外面的建筑物看,三楼应该和一楼差不多大,现在却只有一条走廊,再加上在记忆片段中听到的机关转动声,克恩推测黄昏别馆内有可以转动房间的机关。
听声音,乌丸莲耶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在附近的房间,可能和他只有一墙之隔。
克恩顺着那些运作中的仪器,去看了一眼床头柜后的墙壁,又看向黑色装置。
心电监测仪发生变化开始,黑色装置就安静了下来。
那阵慌乱的脚步声还在轻微响起,克恩听着,又瞥了一眼黑色装置,他战术性沉思:不会吧,不会是在抢救吧……?
……绝对不可能。
怎么会有人如此脆弱呢?哪怕对方是个病重的一百五十多岁老人,也一定不会因为有人说‘因为你老了?’而直接情绪激动波本?
说不定一墙之隔的对面正在经历一场刺杀,对方是因为性命危在旦夕而心潮澎湃的。
克恩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礼貌性去打量房间里的其他设施。
这位乌丸先生应该很喜欢画,外面的走廊挂着许多画就算了,就连房间里也挂着一幅画。
那副画上也是乌鸦,是羽翼扭曲出残影的乌鸦,它们在油画的上半部分定格着,油画的下半部分则是一名穿着西装的绅士。
扭曲的群鸦把绅士脖颈以上的面容部分全部挡住。
这是一个被群鸦环绕的人。
克恩想起不久之前工藤优作所讲述的那个传说,黄昏别馆开启拍卖会的时候,有客人偷偷潜入了乌丸莲耶的房间,偷走了他珍藏的一幅画,之后所有的客人都发了疯,现场发生了血腥事件,那副画也悄无声息地又回到了乌丸莲耶的房间。
工藤优作对那幅画的形容,和房间里这幅画差不多。
黑色装置响起声音,“是的。”
克恩收回视线,侧首看过去,他挑了挑眉。
这次不再是少年音,而是苍老年迈,一听就格外虚弱,说话带有喘气声的老年人声音。
任何听到这个声音的人,都会毫不犹地对声音主人做出判断:声音很苍老,听起来年龄一定很大吧?起码七八十岁的样子,而且身体也不太好吧。
“是的,”那道苍老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乌丸莲耶平静道,“我经历了漫长岁月的凋刻,现在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您不会在意这件事,我知道。”
“我可以忍受没有尽头的追逐,也可以忍受永远得不到回应的痛苦。”
“但是,我无法忍受我以现在这幅丑恶的样子出现在您的面前,也无法忍受您对我最后的印象是一个‘可怜又悲哀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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