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成功了吗?
好像是的。
历经数个小时的抢救,原本已经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比特酒被宫野志保硬生生地拽了回来,现在生命体征基本恢复正常,但依然处于昏迷状态,被护士推进临时搭建好的病房里了。
而宫野志保呢?她并没有离开无菌室,做完手术的她很累很累,就好像刚刚在东京湾里游了一个来回,四肢麻木僵硬,大脑一片混沌。
她哪里也不想去,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所以一个人留在了手术台边,靠坐在价格不菲的仪器上休息。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高强度的手术,作为主刀的她在救治比特酒的同时还要适应其他人的节奏,让本身就十分困难的手术更加艰难。
可是她处理的非常完美。因为她清楚自己没有失误的空间。
比特酒的情况很严峻,除了射进他身体里的子弹以外,还有刺进皮肉的玻璃碎片、流弹造成的割伤以及猛烈撞击造成的骨折。
——最要命的是颅内出血和腹腔内出血。
换做是旁人,恐怕早就意识到“这倒霉蛋死定了”。可是宫野志保始终在逃避这个既定事实,哪怕有亿分之一的几率救活比特,她也要向着那个方向去努力。
首先需要解决糟糕的内出血。
宫野志保在医疗团队的支持下进行了一场联合手术,翻译过来就是用一次麻醉同时完成两个手术。其难度可想而知。
期间比特酒的体征几次出现起伏,最糟糕的一次甚至让宫野志保都感受到了绝望,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失去比特酒,更是让他死在了自己手里。
可是这只打不死的小强撑了过来,有惊无险的撑了过来。
缝线的时候,宫野志保一直在心里默念着谢谢,既是在感谢比特酒的坚强,也是在感谢神明的眷顾。
不过这还没完,她还有清创的工作,比特酒身上的防弹衣虽然救了他一条命,不过在防弹衣比较薄弱的侧腹处和没有防护的腿上还是被敌人射进了冲锋枪的子弹。不过他很幸运,子弹没有击中要害,也没有伤到动脉。
还有那些扎在他皮肤上的玻璃碎片也需要处理,好好给伤口消毒,需要缝合的地方也要好好缝合。
每每用镊子取出一颗子弹头或玻璃碎片,听到丢在金属盆里发出那一声脆响,宫野志保的心脏都会随之揪紧。
她的额头止不住地渗出细小的汗珠,那是因为她不能流眼泪,她需要保证视野的清晰,没有资格模糊自己的痛苦。
她没办法体会到比特酒的感受。
——但他肯定很痛很痛。
听说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反杀了中校。
怎么做到的?
想到这里,她掐紧自己交叉抱在肩上的双手,肱二头肌附近传来的疼痛感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现实而非梦境。
Bitters......
你傻死了。
心脏时不时地传来钝痛,几乎不能呼吸,五脏六腑也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温度高的快要炸开,猩红的血气在胸腔内四处游走,压抑着她濒临崩溃的情绪。她抬起头,手术台附近的斑斑血迹刺痛了她冰蓝色的双眼,眉头紧蹙,诉说着她内心深处的苦闷。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那个傻瓜差点就死掉了,真的只差一点点。
假如把一切推倒重来,宫野志保甚至没有一点把握能再度解救他......
因为运气不可能总是眷顾她。
她体会过劫后余生的感觉,可是这一次、这一劫虽然不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却要比天文台那次更令她难以消化。
她用红肿的眼睛环视四周,医疗团队都已经离开了,临时搭建的手术室里只剩她一个人,孤寂、冷清、还有弥漫着的血腥,这一切震击着她敏感的神经。
假如我没能救活他呢?
宫野志保不禁去思考这个问题。
假如我失误了,切错了地方,害死了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