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两三秒,她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日后人生的决定,“如果非要做些什么,那就是身份得变一变。我父亲也刚刚去世,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为了名正言顺些,你不能是你,你得是我的家人,我倒是有个表侄子一直在国外,你跟我走,就喊我一声小姨,至少,在人前得这样喊。”
安适站在她身后,表面平静如水,肩膀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虽然只接触了一个月吧,但这位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谁会收养一个小自己三岁的人当侄子?
——太荒谬了,这是在羞辱人吗?
这世上,估计只有许肆理解自己的想法。她孤孤单单一辈子,早厌倦了这种生活。
既然知道面前这人有可能是个威胁,她就不可能放任事态再次发生。
十五岁啊。
正是培养三观的年纪。
她杀不了他,那她就把他带走,放在身边,以长辈的身份教会他知恩图报。
让他背负着难以偿还的恩情,无论未来多风光,都得为她所用,听她的话。
现在,就看裴枕愿不愿意了。
许肆看着少年鼻骨上那颗红痣,静静等待着答复。
她不认为裴枕会拒绝。
这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不是么?
阳光灿烂到刺眼,隔着水汽,灼灼融在浅色的大理石面上。裴枕听话的坐在她面前,握着快要被掌心温度融化的巧克力,睫毛低垂,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很久,他才抬起头来,温声说道:
“我很愿意,谢谢小姨。”
很礼貌、很官方的感谢,没有半点扭捏。
果然。
这时候的裴枕心机并不深沉,但不得不承认,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有一种旁人没有的气质,让人瞥一眼就没法忘掉。
许肆又笑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抽出一张纸巾擦拭了手,眼睛里像隐匿着一层雾色。
看得出来,这次她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还借着站起来的高度,将指尖落在少年的黑发上,轻轻抚了抚。“小裴,我还有记者会要开,你在这等我,办完手续后,我会带你从这里离开。”
裴枕怔了怔,没想到一个称谓能让她这样高兴,微微点头,“好,小姨,我等你。”
“嗯,乖。”
许肆朝他挥了挥手,黑色皮衣外套的袖边沾染了雪松的香气。
转身的时候,带着空气中的凉风一起晃动。
守在门外的人听见脚步声,打开了双开的大门,察言观色一番,悄声与她讲述了少年刚刚的遭遇。
走廊上铺设着厚重绵软的地毯,朝裴枕丢纸团的男生们排着队站在那里。
许肆一回头就能看见。
“姐姐好。”
不知道是谁起头叫了一声。
他们刚刚的眼神里是明晃晃的恶意,现在却又乖巧得很,显然是知道了她什么身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许肆脚步顿了顿,想起工作人员的话,笑容收敛,平静的注视着他们,手心还有刚刚擦过手没来得及丢的纸。
下一刻。
挂着昂贵玉镯的手随意动了动,绵软的纸张就被团起来,带着褶皱滚到那几个男生的头上。
很熟悉的“啪嗒”一声脆响。
紧跟着,许肆清绻的音色不紧不慢响起。
“但愿你们真的能好好学习,否则你们今天做的事情,未来也会无数次的发生到自己身上,就像现在。”
许肆对几人的不满来的实在突然。
但谁都知道,她是在给里面的少年出恶气。
在场谁都没敢多说半个字。
工作人员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许肆把手里的包包递给安适,步履从容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