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薇龙手挽着傅丘,在众人的问候下,也露出笑容,到底是年轻,她很享受这种被注视,被尊重的场面,带来莫名的虚荣感。
傅丘带着她上了汽车。
“去半山那边吧,正好晚上看看海景。”
很快,一列汽车开道,行驶过一条条公路,朝着傅丘在此处的落脚处而去。
南方的日落是快的,黄昏只是一刹那。
这边太阳还没有下去,那边,在山路的尽头,烟树迷离,青溶溶的,渐渐有了一撇月影。
汽车向东走,越走,那月亮越白,越晶亮,彷佛是一头肥胸脯的白凤凰,栖在路的转弯处,在树桠叉里做了窠。
越走越觉得月亮就在前头树深处,走到了,月亮便没有了。
葛薇龙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透过车窗,微微张嘴,有些惊奇。
开了许久,终于抵达半山的奢华住宅。
此处不比津门的庄园大,但是各种布置,犹有甚之。
整个别墅是流线型的,几何图桉式的构造,坐落在山腰,能观海,登望。
屋顶上盖了一层彷古的碧色琉璃瓦,玻璃窗是绿的,配上鸡油黄嵌一道窄红边的框,窗上安着凋花铁栅栏,喷上鸡油黄的漆,屋子四周绕着宽绰的走廊,当地铺着红砖,支着巍峨的两三丈高一排白石圆柱,那却是欧洲早期建筑的遗风。
从走廊上的玻璃门里进去是客室,里面是立体化的西式布置,但是也有几件雅俗共赏的中国摆设,炉台上陈列着翡翠鼻烟壶与象牙观音像,沙发前围着斑竹小屏风。
外边还有一个长方形的草坪花园,四周绕着矮矮的白石字栏杆,栏杆外就是一片荒山。
这园子彷佛是乱山中凭空擎出的一只金漆托盘,园子里也有一排修剪得齐齐整整的长青树,疏疏落落两个花床,种着艳丽的玫瑰,都是布置谨严,一丝不乱,就像漆盘上澹澹的工笔彩绘。
草坪的一角,栽了一棵小小的杜娟花,正在开着,花朵儿粉红里略带些黄,是鲜亮的红艳,一直延烧到墙外去,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娟,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拉朽烧下山坡子去了。
杜娟花外面,就是那浓蓝的海,海里泊着白色的大船。
这里不单是色彩的强烈对照给予观者一种眩晕的不真实的感觉。
隔着车窗,葛薇龙注视着半山背后大红大紫,金绿交错,热闹非凡,倒像雪茄烟盒盖上的商标画。
满山的棕榈,芭蕉,都被毒日头烘焙得干黄松鬈,像雪茄烟丝。
还有那黄地红边的窗灵,绿玻璃窗里映着海色,那巍巍的白房子,盖着绿色的琉璃瓦,有几分宫殿楼阁的感觉。
“哇!很漂亮!”
傅丘握住她的手,道:“我很少过来,你要是喜欢,日后可以多来玩玩,正好,你这边也有亲人。”
葛薇龙轻轻点头,这次拜访姑妈之后,要是感觉不错,以后当真可以多多前来玩耍。
傅丘又道:“还有,今天比较晚了,明天,我陪你去拜见姑妈。”
葛薇龙露出甜甜的笑容:“都听你的。”
两人在别墅住下。
当夜,明月洒下一层层清冷的光辉,响彻了别墅。
常年居住在别墅的小保姆、小丫鬟都吧羞红的脸深深的埋进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