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精神病大多不喜欢陌生环境,与其浪费时间去适应“新教室”,不如就在大厅。
“教室角”靠在窗边,前方还有一块立在地上的黑板,偶尔心神恍惚,在上课时看向窗外,有回到学校的错觉。
窗台上绿萝生机勃勃,之前一直垂落到地上,后来先后遭受苏小晴、刘小婷——刘晓婷的狗——的啃噬,断了一截。
病人们已经在主管护士的指引下,在规定座位落座。
“大家记住现在的座位,”苏晴在讲台上,“以后这就是伱们自己的座位了。”
三排三列,按照病房的顺序划分。
第一排:格格、刘晓婷、谢惜雅、窗户;
第二排:拔河老头、地产阿姨、空、窗户;
第三排:快出院、幻臭作家、空、窗户;
此时,刘晓婷、谢惜雅担忧地看着第一排第一列的格格,格格大口喘着气。
“太正式了,”格格少女抚着胸口,病服被压住,凸显出少女身体曲线,“我感觉好像在真的上课,胸好闷,不行了!”
拔河老头指着她道:“发、发病.”
她以极快的速度抬头,四处打量一眼,又低下头去。
按在胸前的双手,放在讲桌上,玩起了手指。
拔河老头挠挠头。
101主管护士王怡有些担忧,可苏晴却露出微笑,她一笑,众人便知道,课堂是她针对格格的自然疗法。
苏晴收回视线,道:“今天是正式的第一节课,有没有人自愿上台的?”
有些精神病人喜欢表现自己,可在座的没有,他们和正常人都一样,公开发言会紧张羞涩。
“干脆你讲好了。”背靠在墙壁上的何倾颜说。
“电子钢琴和小提琴明天才能到货。”苏晴说。
电子钢琴走的是诊所的账,所以和苏晴的存款没有关系。
听到小提琴明天也能到时,谢惜雅眨了一下眼睛,看苏晴的眼神更专注,仿佛周六即将放学,老师开始布置家庭作业。
没有人上台,陈珂迟疑着是否上去,可她的“园艺课件”还没完工,只凭记忆,恐怕说不了五十分钟。
何倾颜施施然,就像公交车上坐在最后排的人面对让座问题一样没有压力,她的画画工具也没到货。
“顾然。”苏晴看向顾然。
“又是我?”顾然道。
苏晴嘴角微微上扬,她知道顾然凡事都喜欢准备充分,这事她有经验,绝非故意戏耍、职权骚扰。
“来吧。”苏晴给他让出位置。
这次苏晴想错了。
昨晚顾然写“检讨书”,又想着自己才做完示范,怎么也不至于第二天又是自己上台,所以准备得并不充分。
只是出于好奇心,看了那么几眼。
反正主要目的是为了治病,教的对不对无所谓,抱着这样的想法,顾然上了。
他走上台,拿起崭新的粉笔,装模作样地掐去一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老师都这么做,想必是有原因的。
“大家好,我是顾然,三顾茅庐的顾,固然如此的然,是今天的一日教师。”他自我介绍,并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今天的讲课内容,是——”他又在黑板上写下大大的“冲浪”二字。
谢惜雅举手。
护工盯着她和顾然。
“请说。”顾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顾老师,我们在教室里,怎么学习冲浪?”谢惜雅问。
“人生就是大海,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嗯?”刘晓婷看向谢惜雅,她完全不明白。
“冲浪是象征?”幻臭作家问,“你是打算教我们怎么在人生中乘浪而行?”
“不是。”顾然道,“好了,大家现在先把课桌移到一边,把教室空出来。”
众人摸不着头脑,可在他的催促下,只好照搬。
护士帮着病人搬课桌。
沸羊羊护士悄悄对另一位年长男护士说:“早上刚搬过来,现在又要搬走。”
“这就是人生,浪高或者无浪的时候,就要学会接受。”年长男护士道。
沸羊羊一直觉得整个医院的工作人员,包括门口的保安,都有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