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乱中,唯独不见邓安宜。
锦衣卫中,有一人像是受了伤,正半倚在墙上,一手用绣春刀撑在腿侧,另一手却捂住胸口,不时咳上两声。
平煜看清那人,诧异莫名,“王同知?”
他语气里的惊讶成分太过明显,傅兰芽听在耳里,不免暗暗起疑。
刚才平煜还说刀剑无眼,王同知又不是什么不世出的高手,见他受伤,平煜为何会这般惊讶。
王世钊正满脸戾气地低声斥骂,看到平煜和傅兰芽,面色变得更加复杂,须臾,挣扎着起身道:“平大人。”
平煜没来得及回应他,因为刺客中已经有人发现了傅兰芽,挥动长刀便朝这边劈来。
平煜将傅兰芽护在身后,横胸一挡,将那柄已然逼到眼前的长刀奋力隔开,紧接着抬起一脚,狠狠踢向那人小腹。
那人起先见平煜年轻,抱了轻敌的心思,不料两刀相碰之后,握刀的手都被平煜逼得虎口直发麻,拼尽全力撑住,才未被打落兵器。
眼下明知他攻击自己下盘,却毫无还手之力,结结实实吃了这一脚。
他吃痛不过,踉跄往后连退数步,眼看要跌坐到地上,却被抽身出来的李珉俯身一把点住穴位,再动弹不得。
剩下的锦衣卫,见平煜回来了,精神一振,行动敏捷更甚之前,手起刀落间,又砍杀了几名刺客,转眼间便扭转乾坤。
刺客们捆的捆,绑的绑,一一被制住。
“平大人。”李珉见傅兰芽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快步奔到平煜跟前,喘着气对平煜道,“这些人来路不明,从武功路数上看,不像镇摩教的人。”
“趁他们还没死,问个明白。”平煜收回刀,垂眸看一眼离他最近的那名刺客,忽然发现此人手中长刀形状颇为怪异,正要蹲下身子察看。
傅兰芽却按耐不住心中的焦躁,问李珉道:“李大人,你可知我那位嬷嬷现在何处?”
平煜听了此话,瞥她一眼,见她满脸急惶,脸上半点血色都无,显然已担忧到极致,皱了皱眉,对李珉等人道:“问完话后,仔细看看这些人的兵器。”
说毕,拉着傅兰芽朝走廊深处走,目光缓缓扫过走廊阴暗处的每一个角落,找寻林嬷嬷的踪迹。
傅兰芽被他拉着穿过长长走廊,忍着满心的惊惧,一边仔细搜寻,一边不住低声唤道:“嬷嬷。”
夜间本就寂静,刚才那场争斗过后,更透着几分突兀的冷清。
喊了几声,忽听身后吱呀一声,平煜和傅兰芽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却见那间被邓家护卫护得严实的客房门忽然启开。
那房门却只开启了一条缝,门内有暖黄的灯光溢出,落在走廊上。
门后似乎在往外看了看,很快又将门无声无息地关上。
傅兰芽想起傍晚所见,意识到那间房是邓家兄妹所住客房,两房间亦跟她们主仆和平煜的客房一样,挨在一处。
如今邓安宜不知去了何处,那么,房中之人很有可能是邓小姐或是其仆从。
她没心思细想,回过头,继续焦虑地找寻林嬷嬷,可惜无论她怎么唤林嬷嬷,诺大一座走廊都悄无声息,全无回应。
喊到后面,她心里被失去林嬷嬷的巨大绝望给攫住,声音渐渐失去了平稳,带了几分颤意。
平煜听在耳里,不知为何有些烦乱,眼看走廊上那群刺客已然消停,正想着要不要喊陈尔升等人过来找寻,忽听到身后传来林嬷嬷的声音:“小姐!”
回头一看,却见林嬷嬷战战兢兢站在楼梯间,像是刚被人拉着上了三楼,瞧见傅兰芽,跺脚唤了一声,便急急便朝这边奔来。
她身边那人,若没看错,正是邓安宜。
傅兰芽忙挣脱平煜,朝林嬷嬷迎去,走得太急,不小心跌在地上,又扶墙爬起,继续摸着墙朝前走。
林嬷嬷看在眼里,愈发心疼,好不容易到了跟前,一把搂住傅兰芽,压抑着悲凉哭了起来:“小姐,嬷嬷还以为你遭了不测,差点就活不下去,亏得没事,否则的话,真要叫嬷嬷心疼死了。”
傅兰芽情绪不似林嬷嬷那般外露,却也红了眼圈,细看她一番,柔声道:“好嬷嬷,可曾受伤?”
林嬷嬷摇摇头,回头指了指刚好走到身后的邓安宜,对傅兰芽道:“多亏了邓公子,不但救了我,还带我下楼去找寻小姐,要不然,嬷嬷早就见了阎王,哪里还能见到小姐。”
邓安宜走到林嬷嬷身边站定,脸上还残留着几滴刚才跟人厮杀时溅到的血迹,平添几分狰狞肃杀之意,跟他儒雅的气质并不相宜,看着傅兰芽的目光却很和煦。
傅兰芽眸光闪了闪,抬眼看向他,低声道:“多谢邓公子。”
他笑了笑道:“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忽听平煜冷冷道:“你二人先行回房。”
傅兰芽主仆讶然回头,见平煜面色仿佛结了层寒霜,语气里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