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啸卿的许诺可不只是许诺,还是一份认可。
豆饼、羊蛋子还有下面叫不出名字的溃兵定定地看着坐回去继续摆弄那杆七九步枪的林中尉。
孟烦了拖着瘸腿往前走了两步:“我要是虞啸卿就一枪毙了你。”
林跃看了他一眼:“可惜你不是。”
郝兽医倒背双手盯着二楼:“林跃,你太莽撞咧,这是虞长官脾气好,换个当官滴,鹅怕你小命不保。”
“老爷子哎,我谢谢您的关心。”
莽撞?
不存在的。
虞啸卿什么人?明明是个任性的官二代,却非要装出爱才若渴不嫉贤妒能的样子,现在过来收容站招人,要是因为自己朝天放了一枪就大动干戈,前面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算什么?费力营造的豪烈氛围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这货生平最敬岳鹏举,他喜欢什么人?
说话有劲儿走路带响,有志向有风骨的人,最讨厌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窝囊猥琐之辈,就好像收容站里这些溃兵,但凡表现的精神点,都会被他高看一眼。
正是因为摸准虞啸卿的性格,来这里为了什么,看到那只往枪口撞的大雁后他才敢用这种方式刷存在感。
林跃跟郝兽医对话的功夫,那边李乌拉溜到月洞门前,捡起落在地上的野鹅就往外跑,不成想边上不辣眼疾手快,猛地往前一扑,把李乌拉按住:“王八盖子滴,想吃独食噻。”
蛇屁股拿着菜刀奔过去:“松手,松手得啦。”
康丫趁机在后面踹了几脚,一群人闹哄哄地夺走李乌拉手里的野鹅,只给他留下一把毛。
迷龙在吊床上仰头看了他的东北老乡一眼,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蛇屁股煲了一锅汤,每人分到拇指大小的一块肉,林跃喝掉半碗,把剩下的倒给了一位伤兵,准备回自己床位睡午觉的时候,发现要麻偷偷拿出昨天的沙丁鱼罐头,把里面的油水掺进汤里。
鸟汤配鱼汁。
什么味啊……
他难以想象。
不过要麻吃的贼开心,好像那个表面脏兮兮的罐子里盛着人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
傍晚时分。
蛇屁股烧沸了陶瓮里的水,因为有感虞啸卿的陈词坐在院子里写诗的阿译看着睡了一下午的林跃朝月洞门走去。
不,应该说这具身体何尝不是。
收容站里吃的啥?
水煮菜叶。
盐水焗南瓜。
炖粉条。
每个月头几天才能吃到米饭,还是掺着沙子、小虫、稻壳的“八宝饭”。
现在的怒江还很平静,不用担心日军的炮弹落在头上,林跃烤熟兔肉,抹了些从祁麻子家拿的盐巴,撕下一只大腿丢给八顿。
这当然没法跟二马路回香斋的烤羊腿比,但是他吃的很满足,啃的很干净。
吃饱喝足,灭掉篝火。
林跃把另一只兔子丢进随身空间。
滇边天气湿热,如果不腌制熏蒸,肉类食品将很快**,好在他有随身空间保鲜,对于储备食材这种事帮了大忙。
在河边坐了一会儿,林跃带着八顿往山林深处走去。
禅达城快给溃兵吃光了,附近的野生动物也被猎户杀了七七八八,活下来的要么成了精,要么逃往深山老林。
林跃是一个好射手,八顿是一个追踪能手,一人一狗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猎手。
……
翌日清晨。
林跃拿着12块大洋从肉铺里出来,毫不避讳路人羡慕的眼光。
因为溃兵持续涌入,如今的禅达城一块大洋买不到一公斤猪肉,猎人进山一趟弄回来的兔肉、獐子肉一类野味随随便便就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现在有八顿帮忙,就算没有其他进项,他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在东门市场转了转,他迈步走进一家当铺。
穿着黑色长褂的朝奉以为他跟那些溃兵一样是来典当枪支或者军装的,安排了一个伙计招待,直至林跃说明来意,老头儿放尊重不少,带着他到后面逛了逛。
从当铺出来往回走的时候,想到手里的子弹不多了,于是往黑市军火商藏身的胡同走去。
中年人没在,拐角那边闹哄哄的,但是本地人躲得远远的,没一个敢过去看热闹。
林跃皱了皱眉,朝着胡同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