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西岸下游某处。
树叶一阵摇摆,林子边沿闪出一个人来,躲在岩石后面的大脚冒头一瞧,笑纹从嘴角勾到了眼梢。
“林跃哥回来了。”
李乌拉和两个上等兵也从掩体后面走出,迎着他走过来。
“不是叫你们先走,别管我的吗?”
大脚说道:“大伙儿担心你没有工具过河,水性好的顺着索渡游了过去。”
林跃打量一眼渡口的筏子,心说果然是人心换人心,自己的善意没有白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日军就要追上来了,快走。”
几人一狗登上筏子,李乌拉握着刺刀一刀斩下去,连接东岸木桩与西岸木桩的绳索断成两截,抓住绳头在竹筏上一系,东岸木桩前面站的人拽着另一头往那边啦。
嘭~
嘭~
这时上游响起一阵枪声,几个日本鬼子端着枪追过来。
“拿来。”
林跃把冲锋枪丢给大脚,拿过一等兵手里的李恩菲尔德步枪,朝着日军追来的地方开了一枪。
嘭!
跑在最前面的伍长应声而倒。
嘭!
又是一枪。
紧跟在后面的二等兵被射中大腿,捂着伤口倒在地上。
这时密林冲出一个上等兵,还没等举枪射击,给他起手一枪打爆脑壳。
枪声没了。
西岸变得很安静。
直到竹筏靠岸,又有几名日军士兵在尉官带领下尝试隔岸射击,被林跃打死打残四人,这才偃旗息鼓不再挑衅。
“南天门……”
大脚和李乌拉处理绳索和木桩时,他望着西北方的南天门深吸一口气。
离开禅达前做了那么多布置,加上从英军手里讨来的迫击炮、地雷、烟雾弹什么的,他终于把一支半残的川军团拉回东岸。
不容易啊,真的很不容易。
“走吧,我们回家。”
李乌拉说道:“过了那么久,不知道羊蛋子和泥鳅还在不在收容站?”
大脚说道:“羊蛋子是谁?泥鳅是谁?”
林跃笑笑,没有说话。
顺着江堤往上,越过山坡和一片小树林,前面空地上站了足有三百多人。
几个人愣住了。
林跃走到队伍前面,看着他们说道:“为什么不走?往东北走就是禅达,都在这里傻站着干吗?”
迎接英雄归来的本地人都已散去,街上空荡荡的,担负戒严任务的士兵在进城要道和各个路口驻扎。
近400人的队伍一出现便引起一场骚乱。
大脚等人在南天门死守一个昼夜,兵员损失过半,打死打伤日军足有一个大队,翼护妇孺友军过江,为东岸打出巩固防御的时间,他们都是有功之人。
可是到了戒严部队军官的嘴里,居然成了违抗军令临阵脱逃的逃兵,谁能接受?
要不是大家都是中国人,搞不好已经大打出手。
这种情况直至张立宪带着李冰赶到,剑拔弩张的气氛才有所缓解。
林跃当着俩人的面狠狠地给了那名出言不逊的梁姓中尉一个耳光,看得李冰皱眉,张立宪瞪眼。
能不用上阵地,在禅达城内执行戒严任务,多少也是有些背景的人物,却不知道以前与人为善的林上尉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一点不给梁连副面子。
林跃打完人又把试图给上司找补的两名士官踹个半死,这才走到李冰跟前问了一句话:“孟烦了他们呢?”
“孟烦了?谁是孟烦了?”
张立宪笑着说道:“哦,你说早到的那一拨人吧,师座让人带他们去收容站了。”
“师座呢?”
“师座现在开会。”
“所以才让你来处理这件事?”
“对。”
林跃打量一眼跟着自己的四百来号人:“天不早了,先找个地方把他们安顿下来吧,赶明儿我再去见师座。”
张立宪说道:“好,没问题。”
林跃点了点头,问明孟烦了等人栖身的收容站的位置,带着李乌拉、大脚、豆饼和八顿走了。
目送四人一狗消失在前方拐角,那位梁连副凑到张立宪跟前:“张哥,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只不过这次是张立宪打得。
张营长打完这一巴掌朝着那些满身烟火色的士兵走去。
“李哥,我……”梁连副一脸委屈地看向李冰。
“看我干什么,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