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都比下去?我没这个本事。”林跃看着潘小刚的眼睛说道:“但是要赢得大家的认可,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话说得很客气。
不过对于已经踏入社会的人来讲,绝对能够听出这句话里的谦虚与自信……应该说是建立在强大自信基础上的谦虚,有礼有节不卑不亢,既尊重了别人,又表现了自己。
现在操场上的人都是未经世事鞭挞的大孩子,只是单纯觉得他说的话听起来特别舒服,相比潘小刚的咄咄逼人,有礼貌极了。
其实林跃完全可以通过语言和表演能力让围观的学生厌恶潘小刚,就像陈孝正面对郑微把饭盒里的饭菜浪费掉时那样,可是他不准备这么做,面对阮莞这种在感情上一条夜路走到黑的女孩儿,要改变她的想法很难,他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加深她的印象,让她知道自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他不是严肃克制的陈孝正,他不是胆小懦弱的赵世永,他也不是雅痞不羁的许开阳,他是激流勇进的新张开。
“张开,你干什么去?许开阳不是说让你等他吗?”郑微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来。
“我去书法社的兄弟那边借支笔。”
林跃拍了拍她的手腕,走到书法社的招新点前面。
“阿阳,你的笔呢?”
阿阳指指笔架上放的一支毛笔,面带忧色说道:“张开,咱没必要跟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置气。”
学校不是社会,但是学校也有鄙视链。
打篮球的看不起踢足球的,就像高帅看不上**丝;踢足球的看不起打乒乓球的,就像**丝看不上土鳖;
书法社的社员基本上带着几分宅属性,用他们的话讲,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那叫风雅之事,名士之好,对操场上挥汗如雨,靠身高和运动吸引女孩儿不断投怀送抱的校篮球队队员自然没什么好感。
林跃冲他笑笑,拿过一张宣纸放在桌面,横握毛笔在砚台里蘸了蘸,稍作停顿,笔尖往下轻压,腕部微微用力,一个个娟秀灵动的毛笔字飘然纸上。
阿阳张了张嘴,把冲到嘴边的话又一个字一个字按回肚子里。
这是张开的字?你敢信?
那个上素描课差点没气死教授,写英语作文潦草到讲师在台上发飙的家伙?可是当他拿起毛笔,墨染的字符像是有了生命,一笔一划妩媚多姿,看得人赏心悦目,欲罢不能。
几个书法社的人看到阿阳的表情走过去,下一刻脸色全变了。
书法这东西吧,比围棋大众不了多少,这个年龄段爱好书法的学生一般都是受家庭熏陶,.asxs.挺高的,然而看看张同学的字,脸有点烫,心有点慌。
郑微、阮莞、朱小北挤到最里面时林跃恰好写完收笔。
平生戎马乐何曾,铜雀虽成几度登。
不为夜台听不见,悲歌一曲向西陵。
有的人知道这首诗的出处,有的人不知道这首诗的出处,但不管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脑海里的印象是一样的。
小胖在下面伸出手去做敲门状。
咚,咚,咚。
林跃往那边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快十一点了,这会有谁?”
胖妞很夸张往前倾了倾身:“爸……爸,您让我去看。”
林跃目光闪烁,猛地把她拉住:“别,让我出去。”
说完上前两步,做出开门的动作,完了扒着右边那扇门往外瞧,压低声音问:“谁啊。”
小胖说道:“这儿姓鲁吗?”
林跃稍作沉吟:“是啊,干什么?”微微上扬的声调透着提防与警告。
小胖在下面说道:“找人。”
林跃说道:“你是谁?”
小胖说道:“我姓周。”
林跃脸上本来凝重的表情一下子化开,眼睛里满满地都是惊喜,回头往胖妞,目光带着三分期待:“你看,来的不是?周家的人来了。”
胖妞:“……”
她忘记台词了。
“不,不,不……”小胖在下面提醒。
那边连说三遍,胖妞才回忆起来,张牙舞爪地做惊吓状:“不,爸爸,您说我们都出去了。”
“……”
台下的议论声一开始很小,后来慢慢变大。
张开没背错一句台词,没有因为胖妞令人尴尬的脸笑场,无论是表情,动作,以及台词里夹带的情绪,都挑不出任何瑕疵。
两个字,专业------对表演的态度很端正,对角色的性格拿捏到位。
就好像他在登台前排练过很长时间。
话剧社的社长是个大三女生,跟校篮球队一名队员是男女朋友关系,本来她应该跟潘小刚站一边儿的,但是现在……她选择鼓掌,因为观众都不是傻子,张同学连眨眼都带着戏,小胖和胖妞呢,一举一动只会让人出戏。
这家伙什么情况?
潘小刚很郁闷,自从双方第一次见面,知道那个张扬的家伙来自建筑系,叫张开,他便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上,之后张开拒绝了校篮球队领队的招揽,这让他很是恼火,于是找人去调查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的情况。
成绩差到留级。
翘课打牌约架。
抽烟喝酒看黄碟。
跟在许开阳屁股后面混吃混喝浪费生命。
……
完全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烂人。
自己呢?团结同学,示好老师,进学生会拿奖学金,今年还入了党,学习方面也是一把好手。
这样的他给那样的家伙比下去,他能服气吗?
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现在呢?
书法社社长拉拢他,话剧社社长无话可说。
难不成……情报错了?还是说……刚才发生的事都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