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震亨耸了耸肩,随口说道:“死喽,这天下哪有不死之人?这孩子身负三门精妙玄功,这等机遇,千百年来只怕也只此一人,有这般好运,即使年少早逝,也不算委屈了吧。”
孙青岩闭目细思,脑海中思索许久,方才说道:“三门玄功……这第三门功夫是从何而来?”
徐浣尘自听闻墨止伤情以来,也心存疑惑,只不过事出紧急,一直不及细问,此刻也不禁犹疑起来,说道:“其中一门,必定是我师门中夕霞神功,只是不知沈沐川师叔淡出宗门多年,是否另创别门功法,授给师弟,若是如此也当只有两门内功,这第三门……”
二人苦思良久,直至神穷智竭,也思量不出究竟这第三门内功出自谁家。
墨止当初自忏过峰上误入山洞,习得无厌诀总纲全本法门,皆是他独知之秘,旁人全不知晓,墨止自也从不与外人所道,至今却成了致命之失。
徐浣尘此刻也早已顾不得追究墨止师从多门之过,当下久思无策,便叹道:“如此耽搁,着实不妥,如今之计,只能是先救得一步算一步,先将师弟体内冰火气息消弭,当是大事,至于日后如何,再做计较。”
孙青岩点了点头,便将桌上那一碗汤药取在手中。
“想什么呢!”
束羽一声厉喝,将孙青岩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孙青岩双眉紧锁,问道:“你们要带他走,究竟所求为何?他不过是御玄宗之中一个寻常弟子罢了。”
束羽嘿嘿冷笑道:“青辰大人何必要与我打趣?你如此相护,要说你全不知晓,只怕也是自欺欺人吧,大家所求皆同,你何必装腔作势呢?这少年身负无厌诀总纲心经,以为我不知晓?”
“什么!”
他这话一出,孙徐二人心中皆是重重一颤,徐浣尘自然知道无厌诀乃魔道邪典之首,当初正魔交战,魔道节节逼近,靠的便是天劫老人所修的无厌诀武功,当世罕匹,徐浣尘心中暗暗惊道:“这等邪功早已消散世间,墨师弟如何学得?可若说不是无厌诀武功,又如何能与我宗门夕霞神功分庭抗礼?”
可他却不知,孙青岩此刻之惊,犹胜于己,当初天劫老人伤重亡故,留下无厌诀三部纲要,其中二三两部所载皆为招式典籍,从来被视为武道至宝,分别由荧惑、荒云两位星使留存,而第一部便是无厌诀总纲心法,虽年深日久,所存不全,但却是通篇引领之功,实是龙首之用,而这总纲残篇一直由孙青岩保存,从不曾示之于人,故而此刻闻听墨止身怀此法,不由得万语难宣,又惊又急。
束羽见他几人猛然间楞在原地,只道是众人顽固不退,挫唇一声哨呼,空中鸦噪大作,好似一朵血色红脸燃烧着妖异的暗光,从半空中摇摇欲坠,孙青岩怒道:“飞羽盟豢养这等邪物,你可瞧见了!御玄宗日后如何处置,可关乎你们正道声誉!”
徐浣尘自然知道这一句是喊给自己听的,可他如今却也无暇理会,眼前事物,皆是他在金阙峰瀚海阁之中从不曾翻阅过的复杂,此刻漫天血鸦展翼腾空,宛若一道帘幕将整个天空全数遮蔽,腥臭气息中人欲呕,他不敢怠慢,长剑掣在手中,凝眉怒目,仰望天穹。
“住手......”
少年一声颤语,在漫天凄厉的嘶吼声中,却格外引人关注,只见墨止身子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来,好似浑身气力早已消失殆尽一般,每一步都如负千钧,他缓缓地在徐浣尘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语,徐浣尘闻听之后,一贯寒冰般的面容上,却猛然间露出一丝悲悯与惊讶。
墨止走到束羽马前,抬头说道:“不就是要我和你们走一趟吗,我随你们去便是。”
束羽看了看眼前这脸色苍白,满目沧桑的少年,笑道:“还是你机灵,若是不随我去啊,这村子今日,可就成了死地了。”
墨止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血仇如海的人,疲倦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对张仙纵说道:“这便是你要的侠义?”
墨止回首张望,长啸一声,夔陵村中响起一声高昂的马嘶之声,一道黄影迅捷如风,从村落中席卷而来,却是那匹黄皮瘦马。
墨止翻上马背,望了望徐浣尘与孙青岩二人,惨淡一笑,便与束羽等人回马而去,随着束羽离去,铺天盖地的血鸦群,亦散然一空。
孙青岩望着三人背影在风沙中越行越远,低声问道:“少东家方才离去之时,与你说了什么?”
徐浣尘双眼微微泛红,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他说:‘我为饵。’”
我为饵。
孙青岩听罢,点了点头,面容上既无哀情,又无怒意,从怀中取出一支火折般的事物,在衣袂间一擦,闪出几颗火星,却见那火星闪动之处,“通”地一声炸响,一颗湛青色的烟火腾上半空,霍然炸开,在空中缓缓成型,化作一颗耀目无比的青色光球,与太阳一同光辉,映得众人满面皆青。
“诸天列仙散如星,见我羽檄皆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