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大捷,郑凡,大捷!”
“恭喜陛下。”
郑凡走上前,也没等一边的魏忠河帮忙递送,自己就拿起来看了。
这是一封军事奏折,会将战事的过程发展和结果都写上去,所以字很多,也不可能用之乎者也的方式给你缩减。
郑侯爷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然后对旁边的魏公公道:
“茶。”
“奴才明白。”
魏公公马上奉上了热茶和点心。
姬成玦走了下来,对郑凡道:
“此等大捷,姓郑的,你觉得西边可保多少年无忧?”
郑凡拿了一块核桃酥送入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继续看着,同时点点头,示意皇帝稍安勿躁。
皇帝倒是很迫不及待,没办法,能治国玩手腕做买卖,可偏偏,没打过仗。
虽说这姓郑的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让他这个皇帝颇有些面上无光,但谁叫他真的信这姓郑的眼光和看法呢。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要是哪天这姓郑的规规矩矩对自己这个皇帝毕恭毕敬的,那他姬成玦大概晚上就真睡不着觉了。
第三块核桃酥吃下去,
郑侯爷终于看完了。
他没急着回答姬成玦的问题,
而是道:
“不是,这最下面讲的靖南王率八百骑追击逃跑的小王子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追击了啊。”姬成玦有些不明所以,“估摸着这封折子现在到咱们这儿,但现在在北封郡,靖南王应该已经将小王子给抓回来或者带着首级回来了。”
甭管你知不知兵,对靖南王的本事,那必然都是认可的。
“带八百骑,往西追,而且还是王爷亲自去追?”
郑凡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不是说老田会发生什么意外,而是,冥冥中,他感觉到,似乎自己将要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见不到老田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皇帝追问道。
郑凡将拿过核桃酥的手指在魏公公衣服上擦了擦,
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咬了咬牙,
道:
“我感觉,王爷,可能是故意去追的,不,他不是去追,他是选择了一种,自我放逐。”
梁程是郑凡兵法上的入门老师,
老田,则是更进一步地提升和升华。
不是说梁程带兵打仗的能力比老田差多少,而是双方的平台不同。
曾几何时,老田可是让自己一个人处理了一段时间的数十万大军军务,说句心里话,这世上哪个老师能给自己的学生提供出这个级别的“实习课”?
所以,郑凡很懂老田。
也清楚,在那个时候,在那个当口,得是多冲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才会使得一军主帅亲自率兵去追击逃跑的目标?
老田,是个冲动的人么?
也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他是故意的。
和郑凡的失望悲伤比起来,姬成玦这个皇帝,似乎才是真正的失魂落魄。
他往后踉跄了几步,幸亏魏公公眼疾手快将椅子拖了过去,这才使得皇帝没有摔在地上。
姬成玦伸出双手,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脸,
不敢置信地问道:
“姓郑的,你的意思是,我大燕的靖南王,就这般弃大燕弃朕而去了?”
这不是装的,
这是真情实意。
一定程度上来说,姬成玦比郑凡更不希望田无镜走。
郑凡还能感慨一下,这或许是最好的方式,老田一路往西,是追敌,同时也是对自我的一种放逐,因为回来,意味着面对无尽的痛苦。
换个地方换个心情,虽说这话用在老田身上有些轻佻,但不可否认,其实是有用的。
而姬成玦,这个皇帝,则失去了大燕的真正军神!
父皇走了,
镇北王身体也不好,奏疏里还提到了要为其儿子请封的意思,其实这就是托孤之举了。
皇上啊,我快不行了,我这儿子,您给我点面子,照拂点儿,下手,也轻点儿。
而田无镜,
正值壮年,气血巅峰,其率军出征,自家士卒士气即刻会得到提升,敌国一旦得知是大燕南王挂帅,士气也会马上萎靡个两三成。
最重要的是,
谁都认为南王功高震主,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会成为国家和皇权的一个极大不稳定因素,但只有姬成玦这个皇帝清楚,
靖南王,不可能造反!
而且……
皇帝抬起头,
长舒一口气,
看着自己对面坐着的同样情绪低落的郑凡,
而且,
只要田无镜在一天,
姓郑的,
就不可能敢造次。
他是帝王,当他将匕首,刺进自己父皇胸膛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用自己父皇的血,加冕为帝了。
和郑凡的和睦相处,甚至是“情同兄弟”,并不是装的,但他真的不会拒绝有一个靖南王压阵,可以使自己可以完全放下心来。
现在,
定海神针,走了。
皇帝开始头痛起来。
魏公公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御书房里的两位,为一个人的远走而无奈且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