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奈何,那位大燕的南王,竟然曾在平西侯的心里,留下过一道烙印。
炼气士之途,说好听点,叫逆天而行,说不好听点,就是在迷瘴里瞎转悠,大部分时候,老天爷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但结果自己都能给自己整迷了路,困死在了某处。
自己将平西侯“请”来,平西侯就差不离,将是这种状态,魂魄分割,人的神智,也就必然遭受影响。
这是他主动地帮“平西侯”在神游太虚,之所以如此,是因他笃定,他将人家请来这里,人家,是不会记得回去的路的。
可惜了,可惜了,
早早的,
似乎就有人预料到了这一天,早就埋下了这一笔。
李寻道清楚,这不是单纯特意地想要坑自己,而是,预防着自己这类的人。
到底是何等的关系,竟然能让那位大燕的南王,对一个人,这般的上心,连这一步,都早早地给出了安排和布置?
这是一盏灯,让迷途的人得以看见,于关键时刻,醍醐灌顶。
又如同一声呵斥,惊醒了你的麻木和混沌,振聋发聩。
“有人指路,却不一定真的有用,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李寻道开口道。
“我不信。”姚师这会儿终于记起来擦拭脸上的血渍,同时道,“我估计,你也不信。”
“呵。”
李寻道点点头,认可了这句话。
他们二人,一个是文圣,一个刚刚平定了西南将入枢密院,都是人世间,一等聪明之人。
所以,他们更清楚,也更明白,不提那古往了,当世能做出名声来的人里,又有哪个,是真的傻的?
平西侯爷是个天资愚笨的蠢货,谁信?
果不其然,
池塘中央,
当郑凡回忆起那天于天虎山下山的一幕,当田无镜的身影出现,郑侯爷的迷茫,似乎就马上沉淀了下来。
他开始无畏,也开始无惧,他开始可以看得清楚眼前的光亮,眼前的色彩,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自然,当你回过头时,也就能看清楚来时的路。
郑凡不懂炼气士的规则,但一头猪,被架在了高处,它也能呈现出一种格局;
更何况,郑侯爷可比猪强多了。
“呵呵呵………”
郑侯爷看着前方的姚师,笑了。
“呵呵呵。”姚师也有些尴尬的笑了。
……
“你在笑什么?”
望江江面上,剑圣看着自己面前的郑凡忽然傻笑起来,江湖行走半辈子的他,心里,忽然一揪。
莫不是,
傻了吧?
好不容易,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被化解了,结果这平西侯没被杀死,却傻了?
扭头,再看看那边跪伏在地上也在疯疯癫癫的孔山洋,剑圣掌心里,那可全都是汗珠。
但很快,
剑圣发现郑凡的眼眸里,先前的迷茫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其往日做正事儿时所呈现的深邃以及……威严。
“姚师,巧了么不是。”
郑凡开口道。
“姚师?”剑圣微微皱眉,随即有些明悟,“姚子詹?乾国……后山!”
……
“见过平西侯。”
姚子詹起身,向郑凡见礼。
而站在池塘中央的郑凡,则将目光落在了姚子詹对面的那位白纱男子身上。
“是你把我弄来的?”
姚师是个什么品性,郑凡清楚,但他更清楚的是,姚师的能力。
为何姚子詹能够游历诸国而没太大的危险,因为他是文名高盛,但实则,不为他国掌权者所忌惮。
大概意思就是,弄死他,会坏自己的名声脏自己的手,弄死他,也没什么价值,故而可以一直活蹦乱跳。
姚子詹开口道:“我和寻道在喝茶,正论天下英雄,赶巧了不是,正说到郑侯爷您,就想着,把您也请来,一起品茗。”
郑凡闻言,点点头,迈开了步子,逐渐走到了池塘边,最后,走出了池塘,来到了茶桌前。
他是一道影子,没有实体,类似于魔丸脱离石头时的状态,不,更稀薄,也更单纯。
郑凡低下头,和坐在那里的李寻道对视着。
“鄙人,李寻道,见过燕国平西侯。”
李寻道向郑凡见礼。
他们这等风流人物,在礼数上,永远不会欠奉;
哪怕明知道自己输了,且输得很惨,不仅仅是将自己一身的修为空耗,还让师尊留下的那一朵白莲,凋谢得毫无价值;
但这份体面和雍容,还是得维系。
“李寻道?哦,我知道你,上次听说你,好像是去西南那里平乱去了?”
“让侯爷见笑了,我大乾西南之乱,已经再度平定,西南诸土司,已然再度归顺我大乾朝廷,将继续为我所用。”
“哦?平定了?”
“是。”
“刚平定么?”
“是。”
“算算日子,快一年的时间吧?”
“是。”
“不过是一些土人,一些土兵,而且还是一盘散沙,居然还得花一年的时间来平定,唉呀,不愧是乾国。”
说这话时,郑侯爷脸上带着极为清晰轻蔑之色。
他先前挖了个坑,你以为他说的是真快,实则,他想表达的是,竟然这般的慢?
偏偏,还无法反驳。
你平定的是西南土司,人家,平定的是雪原诸部。
雪原和半归化的土人,到底哪个更难对付,李寻道不是那种为了面子故意颠倒黑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