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春的尾巴所残留的最后一点点宛若染上青草汁带着些许腥气的芬芳终于消散,伪装得人畜无害的夏日带着看似懵懂憨厚的神情降临。
随之而来的,是积攒了半年后,一场又一场绵延而下的雨季。
就是乾国的文人们面对这种连续不断地雨水“鞭挞”,也失去了把玩春雨时的兴致,对于绝大部分的黔首而言,依靠着门框坐下,看着屋檐下似乎永不会断裂的珠帘是如今真正能做的事儿了;
若是觉得苦闷,
大可将目光放的长远一些,雨幕之下,依旧有人在泥泞中摸爬滚打着。
……
梁国国相朴季去年入冬时就病倒了,当时情况十分严重,很多人都认为他可能迈不过上个冬季;
年迈、重病,任何一个单独取出来,对于冬日而言,都是一个坎儿。
春夏秋冬四季,唯有冬,可以在前头加一个“过”字,过不去,就过不下去了。
但最终,老国相还是挺过来了,毕竟,难过的冬是对于普通黔首而言的,老国相靠着各种补药,到底是撑了下来。
但这身子骨,是真的硬朗不起来了,只能时不时地趁着短暂的老天放晴时被家人抬出来晒晒太阳,驱散驱散身上那鼻子闻不到但肉眼却可以清晰看见的“霉味”。
人走茶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老国相病了后,原本代表着梁国朝政一极的势力,开始快速地呈现出树倒猢狲散的势头。
想当年,是老国相和新国主一起发动的政变,推翻了先国主,勒令先国主自缢,随后,梁国和楚国还爆发了战事,在燕人的帮助下,小小的梁国扛了下来。
且因为接下来燕楚大战,楚人大败,使得楚人一直无力再向西照料这位隔着齐山山脉的小邻居。
而梁国,也因此彻底倒向了燕国,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燕国附属国,梁国国主有三个儿子,二儿子是嫡长子,这位嫡子,已经被送到了燕京为质子。
推翻身上有着熊氏血脉的先国主,再挡住了楚人的清算,甭管里头到底有没有燕人的帮忙和出力,且普通百姓甚至是普通的梁国官员也不会去分析思索什么大国博弈的局势;
总之,在前几年里,老国相和国主可谓是真正意义上在梁国国内树立了极高的威望。
但伴随着老国相抱恙,昔日的盟友,梁国现任国主毫不犹豫地开始对老国相一脉进行了分化瓦解。
冬天时还只是在观望,放放风;
春天时则开始如地上嫩芽新生一般,逐渐挠出了动静;
等到如今,入夏了,一招招手段,就如同这一场又一场雨一般连绵不绝,声势浩大得……让人觉得有些麻木。
对此,老国相倒是能够泰然处之,没有做任何的反抗,一来是反抗无用,自己这一派系是因为自己这个领头人身体出了问题导致的自我先行分崩,根子在自己身上,且自己的几个儿子们也没那个能力去支撑起局面,在这个局势下,安静地承受,到底还能给自家本家留一个体面,派系散了就散了吧,儿孙还能得到保全和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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