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燕人派人来了后,咱这吃食上面,马上就不被克扣了,还给了足额。”
福王妃将一碗面,全部吃完,连汤都没剩下。
“母亲,还要么?”
“嗯,娘得胖一点。”
……
“官家,胖了。”
刚从紫霞宫出来的韩亗韩相公,回到自己的居住之所时,对站在自己面前的赵牧勾说道。
“胖了?”
赵牧勾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这意思是,浮肿了。
“是啊,国家遭此大难,上京城破,中枢损毁,老夫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官家的龙体。
这大乾,毕竟是官家的,无论如何,只要官家还能挺住,我大乾,就能挺住。”
赵牧勾点点头,道;“官家,就是我大乾现在的希望。”
爷孙俩,
目光交汇,
嘴角都带着轻微的弧度。
这里是紫霞宫,是上京城外皇室的避暑山庄,禁军已经收复了上京城,但官家行辕并未回到上京里面。
因为,
根本就没法看了。
这座雄伟的都城,这富丽堂皇的皇宫,威严的太庙,眼下,都满目疮痍。
不过,紫霞宫毕竟是紫霞宫,不是先前爷孙二人所在的军营。
在这个极为微妙的时刻,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这位已经处于情绪紧绷状态下的官家,做出不符合其以前常性的举动。
不出意外,这间屋子外头,必然有银甲卫的耳目。
“世子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
“我……我不知道。”赵牧勾说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句话,并非是刻意卖傻。
留下?
伺候官家,亦或者帮忙收整流民,再整顿上京?
你是何居心!
回去,回自己的瑞王府;那么,上京都这样子了,你急急忙忙回去,又是何居心?
很多时候问题的本质,不是在于你做了什么,而是上位者对你的猜忌,到底有没有过那一条线。
“留下吧。”韩亗说道,“今日见官家时,官家还提到了你,说瑞王府,是忠于大乾的。”
说着,韩亗将茶杯盖子拿起来,放在了一侧。
“留下来,尽一尽宗室藩王的义务,当年太祖皇帝分封藩王时,藩王的作用,本就是护持社稷,咳咳咳……”
韩亗咳嗽了一阵,又将茶杯,拿到了茶杯盖的旁边。
赵牧勾明白了意思,
自己,
要寻求留下,
同时,要让自己的父王,也来上京。
而父王已经卧病在床几年了,哪可能这般颠沛迁移?
但,必须得来。
瑞王府代表着太祖皇帝一脉,如今国家艰难,正应和了当年太祖皇帝兄弟创业时的艰辛,如今,更应该两脉结合,给人以政治上的希望和憧憬。
不过,自己的父王,来到上京后,经车马疲敝,怕是撑不了多久的。
重病的人,最怕的就是换环境和折腾,这是常识。
赵牧勾很敬重自己的父王,他相信,自己一封信过去,父王必然会拖着病重之躯过来,也相信,自己的父王能理解其中深意。
这不是“不孝”,这是宿命;
而且,给出这个安排的,还是自己的亲爷爷,自己父王的……亲父。
“老夫向官家提议了,杳城那边,你去一趟,把太子带回来。”
赵牧勾神情一肃;
燕人打进了上京城后,抓走了皇后等一众王公权贵,还有很多皇子与宫女。
七皇子,战死于上京城,他想力挽狂澜的,想要保卫上京城,然后在陈阳亲自率领的靖南军铁骑冲阵下,碾为了肉泥。
而太子,则早早地逃出了皇宫,逃出了上京,去往了上京南边的一座原本属于上京的卫城——杳城。
百姓们认为官家战死了,大乾天崩了,而当时的太子以及跟随着太子一起逃去杳城的不少大臣,也认为是这样。
否则你无法解释,为何在前方有官家御驾亲征阻拦的前提下,燕人还能杀到上京城来。
再加上那时风雨飘摇,人心涣散,配合上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子,
就在杳城,登基了。
登基后的太子,发布了三道旨意。
第一道,为官家举国丧;这是为了给自己登基造一个名正言顺,他是太子,在官家驾崩后,他理所应当继大乾皇帝位。
第二道,以新君的名义,派人去上京城和燕军接洽,要求燕军不要伤害“朕”的百姓。
第三道,传令江南诸郡,勤王卫国。
第一道是个废话;
第二道,比第一道更废话;
第三道,则有着极为清晰地政治意向,所谓传令江南诸郡勤王保驾,言外之意就是,你们准备准备好,一旦势头不妙,我这个新官家大概就要“南巡”了。
也就是说,新君已经做好了放弃至少目前来看已经“糜烂”了的北方,去江南,建造一个南方朝廷。
一切就绪后,
太子和他的新朝廷,就在惶惶不安和紧张期待中,慢慢地等待着;
等到的,
是官家率领禁军归来,收复上京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