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吴王独子李佳音覆圣人之召进了宫,朝中便各番心思涌动,常参官们更是接连好几天上朝都精神高度紧绷,就怕听漏一个字错过了惊爆消息。
谁知道圣人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就要立储君了呢?东宫之位可是空了好久,皇城东北角的东宫官署这些年所配人员寥寥可数,真是寂寞如雪闲得发慌。这些年来,隔着一条安上门街的衙门都高傲地当他们不存在,衙门南边的都水监又是一群“匠气十足”的小家子气官员,军器监的脸色又贼难看,于是被迫只好和朝中恶评不断专门供应伙食的光禄寺做朋友。
可光禄寺总被差评,简直恶意满满,说话也总令人不快,东宫官署已是受够了这样的“邻居”,于是一听得圣人要立储的动静,立刻抛开糟糠之友,积极洒扫衙门坐等新主子的到来。
可等呀等,等了足足半月,圣人却只是每日召李佳音到宫里坐坐,考察考察小家伙的功课,好像什么打算也没有。
已值仲夏,西京上下晒书的晒书,晒笔的晒笔,晒纸的晒纸,还有晒娃的……李佳音已在太阳底下晒了两个时辰,整个脑袋都快要耷拉下去了,可还是靠意志力强撑着,小身板站得挺直,像是被钉在了砖地上。
内庭似乎特别安静,连风都没有,只有侍卫来来去去,还有内侍遥遥站着,目不转睛盯着李佳音,等着随时纠正其站姿。
李佳音今日被罚站,是因昨日功课做得不好。他身为圣人侄孙,倒仿佛是受了太子的待遇,最好的老师教学问,最严格的老师评功课,还有恶毒的内侍时时刻刻盯着他,要规正他的言行。
虽圣人到现在还不松口,但明眼人都觉得,这已是将皇侄孙当储君来培养,说不定再过一阵子,便要诞生一批譬如太孙太傅、太孙洗马等等属官。
李佳音在默默晒太阳的同时,圣人则正在延英殿与人下棋。棋盘上已排了好多碧玺做的棋子,棋局厮杀似乎有些激烈。圣人散漫开口问身边内侍:“还站着吗?”
内侍则回说李佳音仍旧一动不动站着,好像很有骨气。
圣人淡淡地说:“哦,看着柔柔弱弱倒是个逞强的倔性子。”说着又落下一子,挥挥手示意内侍出去了。
此时偌大延英殿内便只剩了君臣二人,坐在圣人对面的正是侍御史裴良春。
“宣武镇最近可有动静?”圣人假装这么淡淡一问,好像是要套话,裴良春狡诈依旧,回曰:“河朔各藩进奏院近来颇有小动作,至于宣武,臣倒不甚清楚。”
裴良春想要将话题转到河朔藩镇上去,可圣人此时对河朔一派却似乎毫无兴趣,又道:“是时候让卢湛来上都一趟了吧。”
“让卢节帅进京大约需要个好名目。”裴良春点到即止地应道。
“是啊,名目。”圣人又落下一子,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让他外孙做皇太孙,不知这个名目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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