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很小很小,在东都洛阳的小宅里,午睡醒来,爬下小榻,在宅子里找了一圈又一圈,家里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后来是执事冲进来说:“啊呀七郎醒了呀,夫人回西京去了。”
那是第一次裴夫人回西京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将他一个人丢在了东都。
后来这样的事更频繁,裴夫人会定期在东都住一阵子,但走时从来不带他,对西京的裴家人也只是说“七郎好像更喜欢东都,那里自在,随他去吧”。
于是他在东都也度过不少日子,最后还是大哥将他接回了西京,对他说:“七郎,你不要记恨娘,她其实是在乎你的,只是府里总鸡飞狗跳,她也不想让你活在那一潭浑水里,东都也很好不是吗?不过,你这年纪该好好读书了,阿爷说你一人在东都会容易学坏,便让我接你回去。”
之后的生活便乏善可陈起来,在大家族里长大,就是那么一回事。但随着年纪增长,他也能体会到其中一些不对劲。
生身母亲似乎不喜欢他,而父亲总是心存担忧,好像怕他一不小心就走到歪路上去,以至于后来对他的控制越发明显。他生来聪明,天资敌过族中任何一个同辈,走正道可以走得十分出色,要走歪门邪路也一定容易至极。
偏偏他小时候总带着些聪明过头的邪气,譬如棋路混乱无章地虐死王待诏,譬如很小就懂得诡辩,这种事被他父亲知道,他就一定会被打得半死。大概被打得长了记性,后来的他没有养出乖戾狡猾的脾性,也没有什么糟糕的习惯,再抛头露面也是一派正道君子的模样,加上才华横溢,以至于令两京的适婚女子都纷纷为之心折。
裴渠皮相很好,眉目与他俊朗的父亲有一点点相似,却又远胜他的父亲。
漂亮又聪明,其实是件危险的事。因多数人认为,得天赐太多的人,通常没有什么太好的结局。
他一路走到现在,也的确算不得顺风顺水。
万千阻碍要跨,心结要解,有太多事在等着他。
他在席子上躺下,带着潮湿暑气的风就这样吹进来,鼓起他单薄的袍子。
外面天彻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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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良春听得敲门声从榻上坐起来。他今晚值宿衙门,一同值夜的台官已是睡去了,他则因为要等一个人来,所以卧在榻上看书,并未睡觉。
来者行色匆匆,且穿着夜行衣,怎么看都是秘密潜进来的。裴良春开了门,让他进来后又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这才又将门重新关好。
来者简单与他行了一礼,裴良春坐下来开门见山道:“查得如何?”
这人是盘根错节的内卫组织中的一员,如今却被裴良春重用。裴良春诸多情报都从他这里拿到,如今也越发依赖他查探消息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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