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望向刘勃,皱起了眉,“怎又是你?我记着你前些天不是刚带人来查过店簿吗?害我客人都吓跑了不少,怎的又来——”
忽然她言语戛然而止,目光落到了随后入内的裴萧元的身上,目睛一亮,上下打量一番,面上立刻露出笑容,扭腰就要向他走去,才迈步,刘勃抬起刀柄,一下将人给顶了回去。
“后退!老实点!”他叱一声。
这一下不轻。高大娘吃痛,哎呦一下,捂住被击的腹部,低低抱怨,但也瞧出来了,这一拨不像是为抓赌而来,心稍稍放下了些,便不再插科打诨,改口问是何事。
裴萧元叫近旁一个看直了眼的伙计把店簿拿出来,翻到四月底的记录,对着高大娘道:“当晚闭坊之后,你店内还有人投宿,你未登记在簿。”
“人住哪个屋,带我去!”
他望着这妇人的眼,说道。
此一刻,絮雨还完全不知在旅店内正发生的事。
月初之时,她照此前在大恩寺所得的指点去参加了画学考试。地点在旧尚书省选院旁的一处偏院内,题为“借问蜉蝣辈,宁知龟鹤年”。
当今皇帝问道炼丹,考试便也投上所好,出的这题,不算好做,但也不难。考生若是实在想不出来如何表现,画些真君金仙王母玄女神龟仙鹤之类的,大致也不会错。当天考完出来,她顺道向周鹤打听了下卫家的旧事。
和她预料的差不多,问及卫家小娘子的下落,周鹤并不知晓,只说当年定王登基之后,与景升太子有关的诸多旧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其中最著名的是裴冀一案,从宰相直接被贬作县令。至于卫家,或是和太子牵连更深,也没有裴冀那样的威望和地位,结局颇为悲惨,卫明晖好似死在狱中,家也被抄。
絮雨对此本也没抱多大希望,等待放榜的时候,自己继续在平康坊内寻人。事进展并不顺利,好在随后画学放榜的结果总算如愿,她的名字列在榜上,是最后一个。
她不清楚考试排名是如何定的,不过排名如何,本不在意,所求的只是进入皇宫。
她的所想达成,略意外的,是周鹤落榜。
周鹤画技不俗,且他本身就出身于宫廷画师世家,怎的没有靠着荫恩子承父业,蹉跎到如今才又重新想入宫廷,令人费解。但他自己不说,她便也没问,结果出来,絮雨予以安慰,他也不过苦笑数声而已,道了句先前提过的望她日后提携的话,若早有预料。
絮雨只能目送周鹤背影落寞而去。随后接下来的这大半个月里,与另外考入画学的人一起接受学官的教导。学官有二,一个是当日大恩寺里的宋伯康,另位名叫杨继明,是姚旭的弟子。学堂也在考试的偏院内,内容是学习对于各类宫廷画作的要求、规制以及日常出入皇宫必须遵守的宫中律令等。要学满差不多一个月,才能被带入丹凤门,真正进入设在宫中集贤殿内的直院,亦即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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