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亲之仇,不共戴天。此为无解之题。就算姓裴的认下了,柳策业和冯贞平能放得下心?换成是我,索性反了。与其引颈等着别人不知哪日先落下刀,不如自己先拔刀,别管成不成事,先杀个痛快要紧。”
“姓裴的不是蠢人,岂会连这也不知道。所以我劝你,离他远些,免得给你自己招惹祸患。”
宇文峙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是轻松的,甚至还带几分幸灾乐祸的愉悦。然而絮雨却暗自心惊肉跳。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她入了宫,小宫监告诉她,老阿爷正在等着她。
老阿爷是宫中人对赵中芳的敬称,絮雨闻言敛起心事,急忙随小宫监赶往紫云宫,才到宫阶前,便见赵中芳拖着他的残腿正在大门后的道殿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不停张望外面,看到她身影出现,撇开一个要上来搀扶他的小宫监,忙忙地向着絮雨走来。
絮雨赶忙入殿。赵中芳命宫监退开,自己领她往后面走去,听到她问皇帝状况,愁容满面地低声道:“昨夜公主出宫后,陛下的病便又犯了,老奴叫了太医来,也吃了药,总算稍稍好了些,却一夜不睡,怎么劝都不听,就睁着眼等公主消息,方早上得知公主归来,才放下了心,谁知疼痛又发作了,别说吃食,药也吃不下,叫胡太医施针止痛,也不让,又想吃丹丸了。老奴好说歹说,暂时劝住。公主快去看看吧。”
絮雨听得担心不已,更是懊悔万分。
若不是昨夜她一时没忍住,闯入宫问出那些话,惹了后来的事,阿耶想也不至于又发病至此地步。
她慌忙疾步行至外殿,见五六名太医聚在一起,正低声商议着用药,忽见赵中芳领着这宫廷小画师走进,纷纷看来,面露不解之色。
絮雨也顾不得这些了,自众人身畔穿过,掀开水晶帘子,径直入了精舍。
此处便是皇帝寝殿。
外面天已大亮,精舍内依旧四面封闭,不见天光,只以烛火照明,充满苦药之味,里面也没有旁人,只皇帝一个。他穿着中衣,躺在最内的一张榻上,额前贴着只镇神的药包,闭着目,人一动不动,只发出几道轻微的□□之声。
在絮雨幼年的记忆里,她的阿耶如天神般威风凛凛,是一个强硬的汉子。她何曾见过他如此虚弱无力的模样,奔到榻前问他怎样。只见皇帝吃力地睁开眼,看清是她,立刻停下□□,但表情看去,却似比方才更加痛苦了。
絮雨一时心疼无比,慌忙问道:“阿耶你怎样?你哪里痛?是胸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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