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习俗使然,礼官也不催,只笑眯眯地看着。
眼见好友在妇人堆里身形僵硬,束手束脚,额头更是渗汗不绝,很快便水光淋漓,也不是知是热的还是紧张憋出来的,承平忙带着范亦光等人冲了上去,一边陪笑团团作揖,一边将裴萧元护在中间,强行朝前走去。
这可惹到了长公主。
她本就因女儿卢文君的事对承平极是不满,此刻见他自己撞了上来,一是为泄愤,二来,也听到了钟声,知意思一下便可,岂能真的挡死驸马的路耽误吉时。柳眉倒竖,喝一声:“好你个狗胡儿,自己找打!”从使女手中夺来棒槌,领头朝着承平劈头便打了下来。
众贵妇多以长公主马首是瞻。方才说杖驸马,不过也就做做样子,目的是为取乐而已。此刻见她竟真的打了承平,一棒敲在他的脑门上,下手不轻,便知她是怨怪这胡儿招惹郡主,自然效仿,于是撒开裴萧元,改而围住承平,十几根棒槌齐齐打了下来。一时间,啪啪的棍棒击肉声,承平抱头求饶的惨叫声,夹杂着妇人和周围那些女官尚仪们所发出的笑声,殿外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范亦光等人忙趁这机会丢下正受苦的承平,拥着裴萧元终于闯过这一关。
应是体内余毒确实未散,裴萧元觉自己这一次受伤,和以往完全不同。从前似这样的伤,不在要害,对他影响不会很大,但这一次,伤处时不时抽痛也就罢了,他能明显感到,一夜过后,非但没有好转迹象,今日反而手脚发软,虚汗不止。
方才被妇人们围住,拉拉扯扯,听她们称呼自己“玉面仙郎”,开各种叫人脸红耳热的洞房玩笑,裴萧元本就紧张不已。混乱里,又不知被谁用棍棒顶了一下后背,正好击到伤处,当时他便痛得迸出一头冷汗,耳鸣声起,人险些站不稳脚,强撑着,才没有失态。
此刻终于脱身,他也顾不得身后的承平如何了,拭了下额前的冷汗,迈步登上宫阶。
礼官笑着向他行礼,随即引他来到大殿东门之外,轻声请他稍候。
殿内,众内侍和手中执着各种婚仪之物的礼官列队站在大殿左右。稍顷,太乐令撞黄钟之钟,在一阵呼应的清越而庄严的钟声里,裴萧元终于远远看到她在主婚人宁王的引领下从殿后走了出来。
她身着金青色的宽袖对襟大婚礼服,长裙曳地,臂悬刺绣金凤宝相花的披帛,髻佩九钿金翠花钗,额绘一朵云形金箔花钿,美艳高贵,几不可方物。
裴萧元目不转睛地望着,一时连肩背后的痛楚也似淡去不少,微微入神,直到宁王带她渐渐到了近前,方醒神,悄然垂眸收目。
此时公主坐辇至,降下。裴萧元照迎亲步骤,抬臂,揭开辇帘。
礼官道:“驸马请公主升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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