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轻轻叹了口气:“倒不是我多事,要给郎君惹事。只是你母亲早年和他家有往来,她父亲就不用说了,这事一直就挂在了我心里。前几日你和公主大婚,自然不方便。方才我又想到了,也不知到底怎样,心里始终有些不安,毕竟是郎君父亲的旧部之女。我也知道郎君性情,思前想后,还是叫郎君知道为好,免得过后,郎君万一责备我不说……”
贺氏觉裴萧元人似定住,好像在听她说话,又好像在出神想着别的什么。
“郎君!”她再次唤道,见他醒神望来,续道。
“我是想着,此事,郎君若是能帮,就如何帮一下,以全故旧。不过,还有一事,郎君也要切切记住!”
她一顿,看着裴萧元,“我来后,也听说了些贞风娘子此前帮忙操持崔娘子忌日之事……郎君若是决意帮,便不可隐瞒公主,和她商议,免得……”
贺氏话没说完,裴萧元便再次忍不住,一个转身,迈步便往寝阁走去。
他已明白,袁值到底为何会突然插手那件事。
他一时无法抑制飞快的心跳,渐热的一腔腹肠,几乎冲了进去,转入内室,隔着那面已放落的在条条长烛照耀之下变得辉灿生光的珠帘,一眼便看到她已出来,正坐在镜前,自己拭着湿发,烛儿和玖儿在一旁侍着。他猝然停在了珠帘后。二婢女看到他,唤驸马,又行礼。
隔帘,裴萧元看到她也扭脸过来,瞥了眼自己,随即便转了回去,继续对镜拭发。他定了定神,穿帘入内,一直走到她的身后,看见昨日宁王府那两姐弟所赠的桂枝和兰芽各插入一只小瓶,摆在她的梳妆案上。
她叫烛儿和玖儿出去。二婢应是,退出寝阁。
裴萧元的目光从瓶子转向她在对面镜中的那一轮影廓,正要开口,听她说道:“青头白天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会和柳家的人打架?竟被人打成那个样子!我看他老实得很,不是主动惹是生非之人。问他,他死活不说。你不是去了吗?到底怎的一回事,连承平都牵了进去!”
他怎能和她说,是因做了驸马,他如今正成为长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他被描绘成了一个趋炎附势攀龙附凤之徒。这和他从小到大所受的教养、融入骨血的谨恪的、欲尽量严守为人立身之道的性情,是完全格格不入的。
说对此完全没有介怀,恐怕连他自己也觉不大可能。
不过,他会像承平说的那样,学会慢慢去接受所有一些原本是他无法接受的一切。
“是他和柳家那孙儿为争一只鹰而起的事……”他含混地应付了一句,随即便转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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