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一些原本有些无法续接的事,此刻因了顾十二的讲述,忽然连通,她一下全都明白了过来。
记得和他商议如何设计才能引李延信他与皇帝决裂,继而转投过去之时,他向她保证,说他能让李延信他,至少,会同意和他会面。
当时她问他具体说辞到底如何,他却避了过去,只说他有定夺,叫她放心,不必过虑。
她信他,也没多想。
此刻想来,必定是他半真半假,拿此事作了诱饵。
是的,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能比这个更加可以证明他痛恨皇帝,继而叛出朝廷的决心?
她稳了稳神,忽然又想起了那一夜。西殿的壁画遭到小柳氏的毁损,她日以继夜修复完毕,那夜心力交瘁,人软弱无比,在小阁里死命纠缠他,和他欢爱过后,她睡去,他出去了,第二天回,便在她的阿耶面前公然替承平担了罪,不留半点余地,继而彻底开罪她的阿耶,令他二人之间好不容易才见和缓的关系,霎时再次尖锐对立。
她全都明白了!
原来在那个他口里只是寻常巡夜的下半夜,他竟还有如此一番经历。
她曾经最为害怕,又固执的不肯相信的事,竟是真的。
她的阿耶,真的是昔年那一场战事的罪魁,彻底的罪人……
她只觉周身血液渐渐发冷,而耳道轰鸣,心脏狂跳。
难怪从那夜之后,她总感到一种莫名的微妙疏离之感。
并非是他对她不好。他对她依旧很好,有求必应,温柔体贴。可是,此前那一种可以叫她全然沉溺其中的与他缠绵相交的感觉,在那一夜的最后一次亲密过后,如抵达山巅,便然断翼。
“公主?”
半晌不闻回应,顾十二终于鼓起勇气唤了一声。
絮雨骤然醒神。
她极力保持着自己平稳的神情,不愿叫人看出半点她此刻内心正在翻掀的**。
“此事还有谁知?”
“据小人所知,这边除了陈绍和小人,应再无人。”
“我知道了。”
絮雨闭了闭目。
“不要叫驸马知道我曾找过你。”她吩咐了一声,站起身说道。
深夜,裴萧元来到了皇宫大门之外,下马,叩动宫门。
从废太子事件过后,宫中关于人员出入的规制,也变得愈发严格起来。从前只要姓名是在宫内门籍上的,入宫便颇方便,更何况是裴萧元这般身份的人物。但自从宫变之后,尤其夜间,没有来自宫内的召命,他也不是今夜的宿卫之人,那刚被提拔起来的宫门卫官依然不敢立刻放他入内——宫规固然是一方面,近来甚嚣尘上的关于驸马失宠的传言,自然也是一个原因了,直到裴萧元又出示驸马鱼符,那卫官终究是不敢得罪他过甚,这才放他一人进来。
起初他以为絮雨在她宫中的日常住处仙福殿里,然而没有。他再寻到附近的紫云宫,门外宫卫也说,公主今夜不曾来过。他不由疑惑而心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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