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清朗而有力,合着尚带余韵的钟声,被风传遍广场四周。
钟声停,四下鸦雀无声,连正在哭泣的妇人和童子,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是驸马!是驸马回来了!”
县令终于看清楚了这一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容,狂喜,情不自禁大声呼叫起来。接着,金吾军官们也认出了人,跟着高呼,纷纷登上高处,协助维持秩序。
“所有人听令!照驸马的命令办!”
人群里又发出一片嗡嗡之声,接着,有人开始啜泣,但再无人推搡抢路了。
片刻后,附近的卫队也赶到,齐心合力,开始疏散广场里的人。
裴萧元没有立刻下来,他仍立在钟亭顶上,居高俯瞰,双目如鹰隼般环顾四周,终于,片刻后,在杂乱而渺小的路人里,看到了几道他正在找的还在逃窜的乞儿的影。
他跃下钟亭,迅速下楼,追了上去。
天黑下来,他也结束了白天后来的事,回到了永宁宅,沐浴过后,随意倒卧在香木榻上,静静闭目,仿佛睡了过去。
然而,不过片刻,他倏然睁眼,自床榻上翻身下地,拽来衣裳匆匆穿上,接着,不复任何犹豫,骑马出门,冒着夜色,往皇宫而去。
他来到了几天前曾被拒在外的那面宫门前,今夜的监门卫官还是上回那个,但这一次,对方态度已是大相径庭,毕恭毕敬。
“劳烦代我传报公主,我有事求见。”裴萧元径直道。
“驸马尽管进。上回是卑职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驸马恕罪。”那监门卫官慌忙说道,接着,命人大开宫门。
裴萧元顿了一顿,迈步入内。
他来到了昨日他后来始终不曾现身的宣政殿东阁外,停在了那道风雨廊下。
阁窗里还透着灯光,杨在恩领着人,正微微愁眉地立在窗外的廊下。忽然看见他,好似也无多少惊讶,反而疾步来迎,行礼后,低声道:“驸马来得正好。公主白天受惊,此刻还一个人在这里做事。驸马劝劝她,早些回去休息可好。”
裴萧元穿过风雨廊,入内。
她人在一面绘有腊梅冬雪江景图的屏风前,但并非处理奏章。奏章皆整齐叠放在了案头上,看起来已是理毕。她正曲起一臂支在案上托腮,人斜靠着案缘而坐,面带几分浅浅倦色,双目则漫然地落在案头的一盏白瓷灯台上的烛火,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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