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搂着她,口中喃喃叫着阿姐。
她该代妹妹去死的。
那时的她只有五六岁,一下就懂事了。
她那么弱,除了悲伤与恐惧什么也做不了。
她闭上嘴,看着娘亲撕心裂肺指了妹妹,因为她比妹妹大一岁,更好活下去。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被摧毁了。
她试过和姑姑一样,正直实诚,可是做不到。
黄杏子自认为自己是小人,姑姑是君子。
是的,她的姑姑,一个女人,是个君子。
长大了,闯出点名气,她常年出入宫中与大户人家的宅院,有太医的身份撑腰,她什么方子都敢开。
她满足各种女人的各种要求。
龌龊事与肮脏的人心她见得太多,对人早就没信心了。
凤药笑着推她一把,“想什么想入神了。”
“姑姑自去,我累了,需好好歇歇。”杏子如往常一样乐呵呵送凤药出门。
…………
她给了金牌影卫一包药。
“下药对你来说简单吧?”
影卫点头。
“下在那粮商孩子的饮食中。”杏子吩咐。
“所有孩子?他有两个孩子,长子幼女都要下?”
“自然是给长子。“杏子两个指头夹着那包药递给影卫。
“属下多嘴,想要粮商做什么,我可以直接办到,何必多此一举?”
“你只懂杀人。你威胁他,出于恐惧他配合了你,一旦有机会你不怕他反咬一口?做事要周密谨慎。”
“再说这药只让孩子生病,不为要命。”
粮商这些日子实在倒霉。
先头以为自己可以发笔小财,以市价低三成的价格拿到一批新粮。
还可以用陈粮抵一部分,只需出差价,可发笔小财。
谁知某夜醒来,自己竟无端端出现在荒郊野岭外一个废弃的庙里。
明明睡下时自己与娘子躺在宽大的床上。
有人能在无声无息之间把自己带到这里,光这一点就让他胆寒,此人若想要他性命,只在顷刻间。
“你与于大人勾结之事,烦请写下来。”一个声音似乎从很远地方飘来,又似就在面前。
粮商面前点着两支火烛,他端起其中一支,照亮四周,想找到说话之人。
“嗖”,细小的声音传入耳中,手中蜡烛应声而灭。
“叮”一声,那东西落地,他就着微光向地上寻找,是个极细的银针。
“针上有毒,再不听从吩咐,下次这针便刺你眼中。”
那声音若幽灵,像从四面八方传来。
粮商哆哆嗦嗦拿出纸笔,按幽灵大人的吩咐,把自己与于大人交易细节全部写出来。
于大人没出过面,交易的都是那位赵师爷。
写完后,那人发银针打灭另一支蜡,接着粮商便晕倒了。
醒来后,他仍在破庙中,心中苦笑,人家是管劫不管送啊。
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大道上,拦辆马车,一摸怀中还有散钱,这才顺利到家。
他到了家,娘子连自己夫君刚经历过生死危机都不晓得,睡得鼾声震天。
粮商十分惊惧,却没胆子通知于大人。
他畏惧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幽灵大人”。
过了几日,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于大人好端端还在当监赈官。
他松了口气,这日一家子一起吃饭,刚吃没几口,儿子金宝就蔫蔫的。
乳娘摸摸脑袋惊叫道,“孩子发热呢。”
明明上桌前他还精神百倍,又蹦又跳。
此话刚落,金宝从桌上向旁边一歪,身子滑在地上,随即翻起白眼,口中流涎,手脚开始抽搐。
眼见出气多进气少,像是不行了。
金宝娘扑在孩子身上哭得撕心裂肺,粮商急慌中起身,带翻一堆盘儿盏儿。
一家子瞬时乱成一锅粥。
乳娘先镇定下来,拿个毛巾来塞到金宝口中,以防他咬到自己口舌。
随即拉起大娘子,“快请大夫,找个好大夫兴许还有救,宝儿素日壮实。”
“看孩子病的,哪个大夫最好?”
“这孩子瞧着得的不是普通病,还是请个擅瞧怪病的名医来好,诊金贵点……”
“这会子说什么钱呐,把我儿救下来,要多少都行,你快!去请最好的名医。”
乳娘点头,随即出门。
熟门熟路走向去黄女医医馆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