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宪默然不语,但是神情愈发凝重。
“可是转念一想,陛下也好,殿下也罢,在背后都有关中世家来往操控的影子,关中世家如此做,自然就是想要让殿下和随国公之间的斗争彻底到了无解的地步,最后整个大周只能陷入内斗,”尉迟迥斟酌说道,“祸起萧墙,便宜的可永远是外人,比如李荩忱。”
宇文宪的拳头捏紧,他承认自己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更不得不承认,李荩忱似乎正是通过控制关中世家在操控整个北周朝堂的走向,而李荩忱为什么会前往南陈的都城建康府,这个事后似乎也可以理解。
他是想要转移南陈朝廷的注意力,从而让北周这边在没有外部压力的情况下可以放开手脚,毕竟趁着别人家也在内乱的时候解决自家的争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必杨坚也有类似的想法,所以这些时日来一直在加紧步伐。
然而李荩忱果断的从建康府抽身而出,就让一切都偏离了轨道。南陈的内斗以这种怪异的方式戛然而止,而北周的内斗却才刚刚开始,并且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已经到了难以停止的地步,大家都已经亮了兵刃,不可能再坐下来和声和气的谈判。
这就让宇文宪和杨坚很尴尬,应不应该继续打都是一个问题。
“这个李荩忱,还真是抓住了最致命的时间。”宇文宪沉声说道,“更或者说是他一手促成了这样的机会。”
而尉迟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的残酷让他有些恍惚。
李荩忱不仅仅是一个擅长抓住机会的人,更是一个会给自己制造机会的人,这样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宇文宪轻轻催动战马,眼前的局势固然让他看不穿,但是也得咬着牙走下去:“我们回去,去洛阳!”
“遵命!”尉迟迥急忙应道,这个时候对于他们这些团结在宇文宪身边的人来说,最需要的当然还是一个主心骨,不过好在宇文宪似乎并没有被眼前这样的困难所打倒。
——————————————————-
“砰”一声闷响,檑木重重的砸在了一名巴蜀将士的头上,那名将士惨叫一声,从云梯上摔落,云梯下的几名士卒忙不迭的躲开。
“愣着干什么,抓紧上!”
下面的幢将眼睛瞪大,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了。
这一场攻坚战打的实在是惨烈,巴蜀军队在挺进关口的过程中流了太多的血。阳平关能够称之为“汉中门户”,的确是名不虚传。高耸的山峰阻挡了进攻的路线,狭窄的道路只能够让将士们顶着关上射下来的箭矢前进。
虽然后方的投石机和床子弩已经在很努力的压制城头,但是一来没有视野,二来也怕误伤自己人,所以只能尽量向后延伸,这样对于城头第一线的压制并不显著,也不知道有多少将士就这样倒在了密集如蝗虫般的箭矢之下。
而随着鼓点声愈发密集,更多的巴蜀将士在怒吼着向前,一架架云梯受到破坏,但是更多的云梯竖了起来,无数的将士沿着云梯攀爬,而冲车踏过满是泥泞和尸体的护城壕——为了在护城壕上铺上可以足够冲车通行的沙袋和木板,足足上百名将士倒了下来,自己也化作了这简易桥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