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打开,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丝丝凉意。沈婺华感受到肩膀上微微一沉,原来是李荩忱把自己的大氅裹在了她的身上。到底是男人的衣服厚重暖和。
而男人的手也温暖有力。
就像当初自己父亲的手一样。
但是又不一样······
一时间沈婺华也有些出神。
而对于旁边的李荩忱来说,注意力实际上更多的还是在眼前的这一片山水上。
瓜洲渡,的确是一个难忘的地方。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在过去的几年之中他从江南到塞北,再从塞北到江南,一路戎马未曾停歇,还真的如这首诗中所说的那般。而这一切的起点,与其说是淮北,倒不如说是瓜洲渡。
从瓜洲渡外吴明彻遇袭开始,李荩忱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未来将会面临怎样的风险和怎样的挑战,而也似乎就是从那一次厮杀开始,他变得愈发成熟,从此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
瓜洲渡已经不是李荩忱第一次来的时候那般的瓜洲渡了。
瓜州京口一水间,古往今来,从京口到瓜洲,是连接江南和淮南之间最重要的一条道路。南朝盛则兵出京口,北朝盛则饮马瓜洲,这一江之隔、两地之间,见证了南北朝三百年金戈铁马。
而现在的瓜洲渡早就不是当初那萧条破败的景象,要知道甚至就连建康府北面名不见经传的宣化镇都已经热闹非凡,更何况是这自古以来就是南北沟通大道的瓜洲渡。
半边江面倒映着两岸的灯火,即使是快要子夜,江面上也时不时有船只来往穿梭。而码头上着急搬运货物的丁壮们喊出整齐的口号声,马上就要春耕了,这些趁着农闲时候出来打短工的年轻小子们,都着急想要再多挣点儿钱,等到春耕之后再回来,都不知道码头上到底还有没有自己的位置呢。
这样的繁华热闹是李荩忱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更遑论沈婺华了。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李荩忱举起酒杯,指着不远处的万家灯火,哈哈笑道,“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而沈婺华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她能够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男人的味道,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声,也能够看到他深邃的黑色瞳孔之中倒映的光火。
沈婺华喜欢诗词文章,但是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和熏陶,都集中在宫体诗上,那些宫体诗主要就是描述皇宫之中生活的奢华糜烂而或者描述宫廷女子的幽怨情思,生性素淡的沈婺华对这样大多数是无病呻吟的诗词并不感冒。
直到她看到了李荩忱写下的《爱莲说》还有其余的诗词文章,放才意识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清丽或是豪迈的文笔,似乎把那些宫体诗之中弥漫的胭脂气息都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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