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从小被虐待到大的,这样的活肯定做惯了。
苦娃子尤颜脸上洋溢着温暖而甜蜜的笑,这笑容蔓延到了双眼,连眼角笑纹的弧度似乎都能画出恋爱的甜蜜。
然而在这甜蜜和温暖深处,她眼底似乎又藏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明明是很阳光很美好的笑,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跟她刚上台时的笑给人那种清新的感觉截然不同。
花满洲正想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就听张弛低低说了一句,“看她的眼神”。
同时,几位副导和制片人、动作指导、表演老师都无意识坐直了身体。
花满洲也下意识止住了转笔的动作,集中精神去看。
台上,尤颜炒菜的动作一顿,黑漆漆的眼珠瞬间透亮,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割裂感却更明显了。
她转过身,快步走了几步,又转了过来,保证自己的脸仍是面对着评委的,做了个开门的动作。
门开的一瞬间,她清丽的脸亮得似乎在发光。
“老公,你回来了!”
尤颜说道。
那一瞬间,直面她表演的花满洲突然就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他下班回家,也是这样一个人,用这样发亮的脸蛋和双眼,用这样惊喜的语气对他说老公你回来了,似乎,也挺好?
突然就有点不想再当单身狗了啊!
尤颜后退两步,俯身做出拿拖鞋又放下的动作,同时单膝跪下,伸出手,那是一个要为对方解鞋带的动作。
只她的动作却顿在了半空,疑惑抬起头,纯真懵懂和阴沉晦涩在她清澈的眸底交汇,转瞬间又都化作了毫无作伪痕迹的纯真。
她站了起来,嘟了嘟嘴,好像是在抱怨对方不懂情调,将头上的发箍摘了下来,做出要为对方戴上的样子。
只她的动作再一次停在了半空,接着她的手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倾斜了一下,发箍啪嗒落地。
花满洲比划了一下,草,她是怎么做到在没人打她的情况下,这么精确地复制出被打的动作的?
尤颜明显被打懵了,深深盯了被他当做表演对象的张弛一眼。
虽然看得不是他,花满洲却还是被那一眼中的晦涩阴森刺到了,胳膊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尤颜慢慢往下蹲,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她嘴角的弧度还在,却让人寒气直冒。
花满洲摸了摸胳膊,第一次感受到了传说中的演技。
似乎听到了对方说了什么,尤颜喃喃念道,“分手?不爱我了?”
她就这样保持着垂眼往下蹲的动作,她没有动,台下的评委也似乎忘了动,时光在这一刻凝滞住了。
也许是过了许久,也许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尤颜缓缓站直了身体。
她的动作很慢,很优雅,却有种说不出的病态味道,让看的人不自觉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她站直了,又挺了挺本就挺直的背,死死盯着前方的空气,似乎那里真的有一个人就这么无情地消失在她面前。
她脸上的笑还在,那股子浮在表面的纯真和懵懂却已经全部消失,潜伏在深处的森冷和病态随着渐渐发红的眼眶从眼底溢出,片刻的功夫就蔓延了整张脸。
“你不爱我?”
她喃喃说着,噙着笑意的嘴角弧度慢慢扩大,“你怎么可以不爱我啊?”
随着她的话音,她倏然抬起脚狠狠一脚踩碎了脚边的发箍,又用力碾了碾,木然重复,“你怎么可以不爱我啊?”
花满洲看着尤颜通红的双眼,再看看她脚边粉碎的发箍,明明她说那两句台词时,连声音都没有提高半分,怎么他就感觉那么渗人呢?
刚刚喊得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的那个和尤颜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个声嘶力竭却没有一点威慑力的尖叫鸡!
而所有这些让他毛骨悚然的表演只建立在短短的几行字上:
顾择和以往一样准备好饭菜等男友回家,男友却连家门都不愿进,甩下一句不爱她了,转身离开。
“你不爱我了?你怎么可以不爱我啊!”
顾择说道,那是第二次她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魔鬼在蠢蠢欲动。
尤颜到底是怎么从这干巴巴的几句话中将一个假装正常人的变态演得淋漓尽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