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仙虽未亲见,但这庙中神像失踪,满城惊窜,怕是与老槐脱不开干系。
此时忙于救人,沈仙也无暇顾及太多。
长风镖局的人都解救出来后,却遇到了难题。
他们找到那些被在鼠巢之中的百姓,其中大多数竟都在喃喃念叨着类似的话语:
“社君保佑,社君保佑……”
“儿啊,有社君保佑,咱们不怕……”
“女儿啊,出去之后,明年社君迎亲,你就去侍奉社君,这样咱们家以后一定年年都丰收、人人无病无灾……”
“妖魔鬼怪,遇上社君肯定都不会有好下场……”
“都怪那些外乡人,肯定是他们惹怒了社君,才让咱们遭受这样的劫难……”
“社君仁慈,待社君他老人家平息了怒火,一定会保佑咱们……”
“等出去之后,一定要将那些外乡人都捆到社君神像之前,让他们赎罪!”
听得沈仙等人面面相觑,心底发寒。
他们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还被蒙在鼓里,还是说根本就知道到底是谁将他们掳到了这里……
无论如何,听到这些话语,他们是暂时不敢将这些人放出来的。
“沈先生,要不咱们还是先退出去吧?”
穴道之中,燕西风朝沈仙道。
沈仙点了点头。
其实这里本来也不是他作主,燕西风问一声不过是给他面子罢了,何况就算他能作主,也不敢真就将这些仿佛着了魔一般的百姓放出去。
他们险境未脱,让这些人出来,不定会生出什么乱子。
退出地下鼠窟,回到社君庙中。
沈仙见众人神色都是余悸未消,或是因自己方脱劫难,或是被那些百姓的痴癫所吓。
燕西风道:“沈先生,燕某与众兄弟先护送先生离开此城,至于这些百姓……就报予官府,让他们派人来处理吧。”
沈仙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点点头,不过心里却蒙着一层阴影。
报官?
真的有用吗?
经这么一折腾,天色已经昏暗,行将入夜。
“燕大侠,昨夜你说夜里才是出城的时机,可是因为一到夜里,那些社鼠都会……”
燕西风道:“不错,夜里是它们快活之时,每当此时,天不塌下来,这些妖怪都不会理会,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本以为那些军兵也是披着人皮的社鼠,没可从燕西风的话中,他却听出了畏惧。
不是对鼠精的畏惧,是对一个不可对抗的庞然大物的畏惧。
否则他不会说出“绝不过一个”这种话来。
燕西风摇头道:“不是朝廷军兵,是秦州军兵。”
沈仙张了张嘴,心中已经了然。
心道:看来,这秦州确实是波云诡谲,是只是一个秦州,抑或是京城之外,都是如此……
随即暗暗摇头。
这些事,与他何干?
当今天子如此昏聩,有今日形势,岂非理所应当?
沈仙虽然从来没表现出来,但他对老相爷被罢黜之事,是心有怨恨的。
若非此事,老相爷虽已年逾耄耋,却是一生读书修身养气,精气神十足,绝不会轻易撒手。
这让他如何没有半点怨恨?
若有可能,他真想上金殿当面质问那天子一句:相爷究竟哪儿错了?
只可惜,如今的他是心有余,力不足,也没有足够的立场。
沈仙将这些念头都按在心底,转而问道:“燕大侠,你可有把握杀了客店的那两只社鼠?”
他本就有些担忧,果然见燕西风面露犹豫:“沈先生,实不相瞒,那两只社鼠虽厉害,但燕某若拼尽全力,亦有五六分把握能将之斩于剑下,只不过……先生放心便是,救命之恩,燕某定当竭力相报,我未死,先生就定会安然无恙。”
沈仙听出他话中之意,那鼠精似乎有什么令他忌惮之处。
暗暗叹息,便道:“燕大侠,若无把握,你便在店外暂候,店中若有火起,不必去管,若见鼠精逃出,尽力阻拦,莫让其离开客店就是。”
燕西风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一介文弱书生,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话间,前方已经看见客店的灯笼。
“哎哟!”
走近客店,已见那店伙计正站在门口,迎着他就是满脸笑容:“客官,你可回来了,我这里刚要上门,这夜里不太平,早关门早歇息为好啊。”
丝毫没有半点异色,仿佛今日城里人人“鼠窜”,满城皆空之事并没有发生一样。
对燕西风这个从店里逃脱的上好“人皮子”,更是视若未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