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琴刚要开口,便察觉到脖子上的长剑紧了三分。
手持长剑的方云虎抢先说道:“谷少爷,你是不是还没睡醒,连自己的内眷都不认识了?”
谷范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盯着南琴说道:“所有人都劝我不要来,因为答案肯定不是我想要的,但我还是来了,哪怕差点死在路上,我还是要来。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骗我?”
南琴只觉手脚一片冰凉。
她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回答。
谷范见她继续沉默,无比失望地说道:“五年来我一直真心待你,没有对你说过一句假话。”
南琴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脸色已然惨白如纸。
谷范自嘲地笑了两声,喃喃道:“原来如此,不过如此……也罢,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南琴终于忍不住,呜咽道:“公子,这五年来南琴从未想过骗你,只是有些事身不由己,一切都是南琴的错,公子不要责怪自己啊。”
“好一个身不由己。”
谷范身体微微一晃,裴越担忧地靠近,却见他很快站稳,双剑已然在手。
看到这一幕,方云虎忽然收回长剑,饶有兴致地说道:“谷少爷真是个痴情种子。既然如此,我也不好继续做恶人。南琴,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谷少爷。”
谷范冷厉地说道:“将死之人,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方云虎耸耸肩,不以为意地笑道:“谷少爷说了算。”
南琴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方云虎朝谷范努努嘴道:“谷少爷问你话呢,再不说以后可没机会了。”
裴越皱起了眉头,谷范猛然握紧双剑,他们当然能听懂对方的言外之意。
南琴惨然一笑,朝着谷范的方向认真地福礼,缓缓说道:“公子,南琴本是周人,奉命潜藏于京都之内。这些年虽然传出一些消息,但是从未和公子有关。除了身份之外,南琴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公子的事情。”
旁观的沈淡墨忽然说道:“你的身份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谷范心中微微一颤。
裴越本来想阻止沈淡墨的话语,不过在看到众人的脸色之后,他轻叹一声没有出口。
南琴面色黯然,垂首道:“是。”
沈淡墨继续说道:“你是周人他是梁人,各为其主尚可理解。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并不排斥这个身份,为何要主动接近谷范?倘若你是利用美色诱人,那么今日就不该摆出这番姿态。若是你真心对待谷范,当初就不应该和他继续纠缠。你看着应该是个聪明人,难道不明白其中道理?”
南琴眼眶通红,缓缓说道:“姑娘教训的是,这件事都是南琴的错。”
她看了一眼神情痛苦的谷范,悲伤地说道:“南琴刚开始只是想拉拢公子,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心里便有了公子的影子。我知道这样做很愚蠢,既害了公子也害了自己,可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思。千错万错,都是南琴的错,公子,如果还有下辈子……啊!”
南琴陡然发出一声惨叫。
众目睽睽之下,一柄长剑贯穿她的腹部,剑尖缓缓滴下血珠。
方云虎站在她的身后,撇撇嘴道:“这就是变心叛国的下场。”
“南琴!”
谷范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须发皆张宛如疯虎,三两步助跑之后凌空跃起,直接跳上对方的客船。
“兄长回来!”
裴越大惊失色,眼看着方云虎抽出长剑,然后迅疾退入船舱之中,便急促地对胡大友说道:“登船进攻!”
胡大友立刻拱手道:“遵令!”
裴越扭头看向沈淡墨说道:“留在船上不要乱跑!”
然后便从亲兵手中夺过一把长刀, 同样跳过数丈的距离,借着战船甲板更高的优势跳了过去。
谷范飞奔到南琴身边,直接跪倒在地,然后丢下双剑一手搂着她的后脖颈,一手惊慌失措地按着她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望着怀中这张雪白凄美的容颜,他双唇颤抖着说道:“你不能死!”
南琴艰难地说道:“公子,快走……”
裴越来到两人身边,客船上呈现一种诡异的沉默。他不担心那些南周细作能跑掉,因为眼下这艘船已经被团团包围,精通水性的水师官兵也已经纷纷下水,防止敌人潜水逃走。
其他官兵已经架起舢板,他的亲兵和太史台阁的高手已经冲上这艘客船。
然而南琴这短短的四个字却让裴越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谷范不断地眨眼,咬牙道:“不要说话,我说过你不能死,你骗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许你死,你要是死了我还怎么报仇,听到了吗?我不许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