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昙主仆一行沿街疾走。
出事的时候,她们主仆的反应快,第一时间就把事情关进了那间酒楼里去,虽然当时轰动了一下,但因为这条街上本来就有杂耍的艺人,是以蹿了下火苗而已,又闹哄哄的,动静传不出二十步远的,所以隔了两三个门脸的回水边上几乎完全没有被影响惊动,大家游湖和做诗会的全都不耽误,还是惹人闹闹的一场节日气氛。
青瓷将那小太监暂时塞给了护卫提着,自己凑近武昙身边问道“主子您是怀疑这事儿其实是南边”
出门在外,话只点到为止。
若是姜太后要针对武昙,一则不该是准备得这么不周密的,二则毁容算个什么事儿
武昙脚下步子不停,随口应付了一句“看着不太像那姓姜的作为。”
反而是她想到了梁元轩和武勖最初的阴谋。
他们要挑拨萧樾和萧昀叔侄翻脸,如今的小皇帝虽然还是脾气不咋地,也时常别扭的很,但一定的眼光和隐忍度还是有的,即便她阳奉阴违了几次,也都不曾真的将她怎样
为的,无非就是不想留把柄给萧樾抓。
大约是眼见着小皇帝这轻易不好怂恿了,索性方锦就借着在姜太后身边的便利了。
反正
姜太后做的事,都能栽在小皇帝头上。
那女人若是闯了祸,小皇帝还能为了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大义灭亲不成
这样一来,萧樾和萧昀翻脸的戏码就指日可待了。
武昙心急如焚,当然不是为了自己今晚险些遇险的事,而是
如果真如她跟青瓷所猜测的,这是南边的伎俩,那么方锦会仓促的用了这么拙劣的伎俩来行事,那就说明南边急了,等不得了
这样一来,是不是她大哥和萧樾那边也都情况有变
她人在京城,鞭长莫及,想着就只能干着急。
武昙带人走了一路,挤过人群,又走了一段,迎面见就见萧昀带着一行人急匆匆的朝这边走来。
远远地看见她,萧昀似是一愣,随后就顿住了脚步。
武昙径自走过去。
萧昀如今这小小年纪,武昙也不晓得为什么每次见他他都是要么愤怒要么冰冷的一副面孔,就跟谁都欠他万两银子似的。
虽是不情愿,武昙也还是敷衍着先屈膝冲他福了福。
然后,也没等萧昀叫起就径自又站直了身子。
萧昀的目光先是落在她明显带着焦痕的鬓边,眉峰就瞬间蹙得更紧了。
然则,还没等他情绪调动起来,那小太监一看见他已经腿软,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奴才该死皇上饶命”
这时候说是魂飞魄散也不为过,因为
他是再如何也想不到小皇帝会骤然出现在这里。
萧昀的注意力被他转移,侧目斜睨过去一眼,目光狐疑。
街上正闹腾得紧,再加上他和武昙都有侍卫开道,防止闲杂人等冲撞,所以就把近身经过的人流冲散了些,虽然那小太监抖抖索索的喊“皇上”了,过路的行人也听不真切,就只当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奴仆犯错在被主子责骂。
萧昀面色狐疑。
武昙却是心浮气躁,左右观望了一眼车水马龙的河岸,便就正色看向了萧昀道“陛下,能否换个安静些的地方,臣女有话要单独同您说。”
这个武昙,一向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
萧昀听着她这个公事公办的利落语气,唇角略抽搐了一下,还是忍着脾气,却没吭声,又转身原路往回走。
那座雁塔,因为在百姓心目中还是颇为神圣有地位的,所以夜里喧闹玩耍的人群也都尽量避着些,不会扰到跟前来。
雁塔的正门还是庄严落了锁的,萧昀带着武昙绕了一下,从旁侧的一道小门走了进去。
青瓷想跟,却被人堵在了门外。
武昙示意她无妨,她便没再强行跟随。
萧昀带着武昙单独进了雁塔之内。
塔内供奉了一座偌大的释迦牟尼佛像,点了一零八盏莲花灯在香案上,暖黄色的灯光晕染开,但是因为佛像落下的阴影庞大,还是叫人觉得十分压抑。
萧昀的面色冷凝,上下打量了武昙一遍。
本来她身上穿着件半旧的披风,料子也不是特别好的,他就觉得格格不入,此刻细看之下才发现里面的裙裾上居然焦糊一片。
但看她脸上自若的表情,又觉得她必然是没什么事的,便就冷嗤道“你还真是有本事,到哪儿都个麻烦精”
武昙险些被人一把火喷熟了,本就心里窝着火,又被他当面奚落,登时就蹿了几分脾气上来,冷哼道“托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服”
萧昀眉毛一竖,武昙还要再说下去,就听见外面有人断喝一声“什么人”
武昙和萧昀俱是一惊,随后立刻又有人喊“有刺客”
外面立刻就乱起来。
武昙和萧昀对望一眼,当即便要抬脚往外走,不想还没等动作,就伴随着一声闷响,脚下地面剧烈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