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我借你害祁骅,用你作饵,让祁骅的马车夫来撞你……”祁骁低头看着百刃,眼中泪水掉下,正正打在百刃脸上,“之后我变了卦,将你从马车上抱下来……我跟你说……说我再也不会置你于危地,我知道你没信过,但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百刃心中大惊,惶然看向祁骁,祁骁温柔一笑:“别怕,相公逗你呢,怎么舍得让你死……今天这一次,就算给你一个教训,日后……”
祁骁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狠声哽咽:“日后你一个人,切莫再轻信他人!”
祁骁将百刃拉起,一把将人推到厮杀过来的顺子怀里,转身大刀一挥扫开身后一片禁卫,蓦然沉声呵道:“诸亲卫听令!严守南疆,不许一人过此地!全力……护送世子回岭都!”
百刃,我曾经说过,来日,我若为帝,岭南王的位子,定然会是你的。
当日我以为自己这也算是情深意重了,如今才知道,真的动情了,是不管我能不能登基,都要让你坐上岭南王的位子,真的倾心了,是不管我能不能活,都不会让你死。
百刃,祁骁凉薄一世,这大概是我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了。
祁骁在襁褓中失去了双亲,二十年了,他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他心中也只有自己,但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
祁骁从来万事都只为了自己,无论何种境地,无论是对着谁,祁骁都能说服自己,为了自身,牺牲谁都是应该的,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他可以放弃所有人,祁骁永远清醒,他永远冷静。
但是这次,祁骁狠不下心了。
他心中千言万语无从说起,转身一把将禁军推开,挥刀一抹,心中淡然一笑,说到底……还是舍不得你。
祁骁闭了闭眼,转头厉声道:“没听见孤的话吗?!”,祁骁手提染血长刀挡在百刃身前,祁骁亲卫应声而立,皇城军瞬间分作两拨,祁骁亲卫反身挡在岭南军前,生生用血躯在库尔墨荒原上为百刃拉起了一道延绵数里的防线!
百刃失神,半晌才明白过来祁骁这是要做什么,百刃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祁骁这是……要违令放他走么?
百刃蓦然失声道:“你这样……如何回去跟皇帝交代?!”
祁骁没回头,抬手随意拉起衣摆抹了脸上溅到的血珠,漠然看向眼前一千禁军。
变故来的太快,祁骁亲卫早有准备,何宏洛的禁军却万万没有料到,身边战士突然反水,禁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何宏洛更是同祁骁相隔半里,半晌才发现不妥,挥刀策马赶了来,何宏洛见祁骁挡在百刃面前,一下子慌了,急声大吼道:“太子!这是怎么了?!”
祁骁冷笑一声:“你不是看出来了么?”
何宏洛哑口无言,他身下马儿不安的来回走动,何宏洛狠狠勒住马缰,不解嘶吼:“既一开始就想放他走,为何还要打这一路?!太子你……你疯了不成?!”
祁骁嘲讽一笑:“孤若一出京就反水,你这杀才怕是当即就要派人回去通风报信吧?到时皇帝即刻派兵来,他如何还逃得了?”
而如今……五百人,三百里,够他杀回去的了。
祁骁这一路日夜赶路,连番追剿,何宏洛只以为祁骁是急着立功,好洗脱自己同百刃交好的嫌疑,谁想到,谁想到……
何宏洛目呲尽裂,嘶声道:“太子!你也反了不成?!”
祁骁冷笑,怒斥道:“别废话!敢动手,就跟孤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孤怕你不成?!不敢动手,老老实实的呆着!等到了皇城,自有你的皇帝给你做主!”
何宏洛愣了,手中马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惶然看了看左右,只见左右兵士皆像看见天敌的百兽一般,纷纷避退,畏惧不已,何宏洛自己也被这扑面而来的帝王之气逼的喘不过气来,何宏洛想不明白,明明他人多,明明他占理……
何宏洛不懂,哪怕远离皇城,置身于荒原,哪怕只有这么几百兵士!祁骁也是太|祖嫡系血脉,也是嫡皇子,也还是承天受命,名正言顺的皇太子!
祁骁浑身浴血,对着何傲然一笑:“竖子奈我何?!”
百刃眼泪滂沱,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当年,大难来临,他父王放弃了他,后来,命途坎坷,岑朝歌放弃了他,他以为这天下再无人可信任,现在……生死关头,祁骁没有放弃他,祁骁没有放弃他。
百刃死死咬牙,狠命的抹了眼泪,翻身上马,哑声对亲卫厉声道:“趁着太子亲军还顶得住,快!快走!”
岭南将士几乎反应不过来,这是……得救了?
顺子茫然的看着百刃,犹豫不定:“我们走了,太子他,他……”
“不走等什么?!留下来,他们就会忘了他方才所说的话了吗?!”百刃拼命忍下眼中泪水,调转马头嘶声大吼:“没听见吗?!走!!走!!!”
岭南众人闻言打马呼和,随百刃驰马南去。
从始至终,祁骁没有回头看一眼。
远处祁骁亲卫呼和声延绵不止:死守南疆,过关者死。死守南疆,过关者死。
祁骁握紧手中长刀。
死守南疆,死守南疆……
我守住这南疆,便是守住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叶梧叶桐、律琪雅、蝶蝶不羞、熊了的静、衍衍、zouavel、春卷春卷、rsemma、启明星的宁静、公子无忧 几位姑娘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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