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
“那人说:桑干河畔,陈家谷道,两次相别,潘相可还安好?”
潘美脸色顿时大变,来回紧走了几步,脸色又接连变了几变,才道:“请他进来!”
老仆看出主人脸色不对,急急出去,不一会儿又回到厅堂,手上捧着一个紧紧包裹着的盒子。
潘美看他只是独自回来,急问道:“人呢?”
“老爷,那人说想来老爷不愿见他,便留下了这盒子,说是给老爷的献礼。他还说,这只是一个见面礼,他当初承诺要送与老爷的大礼,日后一定会一一奉上的。”
潘美脸色阴晴不定,示意老仆将箱子摆上来。
缓缓打开箱子,里面的事物映入眼中时,潘美脸色一滞,啪地一下关上盒子,呆愣半晌,才挥手将老仆摒退。
厅堂中只剩他一人时,潘美脸上血色才缓缓褪去,一双手微微颤抖着再次打开盒子。
里面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端端正正地摆在盒子里,脸朝上,一张惊恐尚余的脸上,双眼犹自圆睁,正对着他的视线。
他虽是当朝宰辅,可是曾随太祖南征北战,半生戎马,是大宋的开国功臣,人头没见过一千也有八百,本不会因一颗人头失了方寸,可眼前这颗却真的是让他方寸大乱。
因为这人头,是王侁的。
他也知道,这颗人头倒底是谁割下来的。
这个人,才是令他一个堂堂开国元勋、当朝宰辅恐惧的原因。
原本他只当此人是一个江湖高手,虽然能进出他的军营如入无人之地,也能从万箭中从容救出两人,也算是一大威胁,可他半生戎马,见过的奇人异士也不好,这样的高手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但之后杨业绝境生还,他就怕了。
他忌惮杨业,可并不怕他,杨家虽在军中影响力极大,可他身为开国元勋、当朝宰辅,还不用惧他,只看他做下这等大事,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被降三级,就可见一斑。
但是事后了解的金沙滩一役中,那个人如鬼神般的手段,就真的让他惊惧了。
他知道那人是为什么对他二人起了杀心,不是因为杨家,而是因为那祁家村。
当初他与王侁立功心切,奇袭四州,为了以防万一,不露风声,王侁以功利相诱,支使皇帝派在他身边的二十名天武卫将处于关键之地的那个村子数十条人命全都屠灭。
怕事败泄露,同时留下一枚辽国景帝的斡鲁朵箭镞,故布疑阵,之后又设计杀人灭口,将二十名天武卫尽数杀绝。
这事他自忖做得干净,就算泄露,死无对证,他也不怕,坏就坏在这看似平常的祁家村,竟偏偏与这么个恐怖的人有瓜葛。
坐在椅子上,脸上阴晴不定。
“来人!”
“老爷有何吩咐?”
“我让人去请的人,可有请来?”
“回老爷,已在来开封的路上。”
潘美闻言微微松了口气,目光略显阴沉,心中暗道:老夫就不信你真有天下无敌的本事,有此二人在,看你能奈我何?说不得,来日还能送你与那些贱民相聚!
对于传言,他是不会全信的,那人虽厉害,可也不至于能强到如此地步,这天下奇人异士无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还真没有能制他的人不成?
……
开封城内外,河道交错,水运繁忙,河道极多,桥也极多,称得上是千桥飞架,大街小巷,四通八达。
从朱雀门直入,有一龙津桥。
花恺此时正行至此桥。
他身边还有杨六郎与杨八妹二人。
“小叔父,你给潘老贼送了什么东西?这老贼害得我杨家差点死绝,你怎么还给他送礼呀?”
杨六郎最是藏不住话,一大早被花恺拉出来当导游,本来兴致颇高,可一听要去拜访这潘老贼,他就一直憋着一口气。
花恺扫了眼旁边毫不见怪的杨八妹,瞟了他一眼:“亏你还自称名将,连你妹妹都不如,懒得跟你说。”
站在桥上远眺,此时的开封,已经颇有气象,开封鼎盛之时,人口多达百多万,号称当时的世界第一,如今虽还没到那程度,却已经极为繁华。
百街千巷、千桥飞架,一眼望去,有数不清的店铺,数不清的酒家,竟不比他当初所见的盛唐神都差上多少。
“下一个地方,咱们去开封府!”
花恺不理杨六郎的嘀咕直接道,他这一天,将那天夜里看到的几人气运极浓的地方都去看了一遍,潘美府中就是一处,在递上人头后,他就暗中进去查看了一番。
所到的地方,所看的东西,都在印证着他的想法:他要达到目的,这官,还真的非当不可。
剩下的,其实已经不用再看,但是,开封府,传说中的包黑炭的地盘,他怎能不去看看?
顺便,还能见见展昭,当初祁二要来开封府告状,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