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稍许,他才又说:“只要这片土地上还有战争,不管你叫他待在大街上,还是躲在某个你以为安全的地方,他都可能会死。就算死的不是他,也另有其人。”
她喉头发紧,艰难地问:“那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亲眼目睹别人的死去,有无能为力改变现状,为什么要留下来?”
良久的沉默,身后的男人声音低哑,沉重,却又无端的坚定。
“因为我知道,越是见惯了流血与牺牲,就背负着越重大的责任。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人活在舒适明亮的沙发里,吃着薯片在看剧,对于残酷的现实一无所知。我的笔,乔恺的相机,乔羽的播报,还有那几万名来自全世界的战地记者,只有我们可以把他们从沙发上拽起来。”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清冷,感伤。
“只有我们,才能把他们从镜头前拉到这个地方,拉到战场上来。那些因战争死去的人,才算没有白白牺牲。”
“祝清晨,收起你的伤春悲秋吧。在这里,你要学会面对生死,别像个矫情的孩子,钻什么牛角尖。”
祝清晨靠在他的怀里,却又没有了半寸皮肤相接触,可头顶传来他异常清晰的声音,和温热又沉重的呼吸。
她慢慢地,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大石落地。
障目的枯叶转瞬间被人抽走。
眼前这个男人,比她经历和承受得都要多,他都能坚韧地走下去,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伤春悲秋?
*
沉重一扫而空后,才有功夫为此刻的境遇感到窘迫。
因为不自在,祝清晨慢慢地缩成一团。岂料这姿势害得她屁股微微往后挪动了一点,忽然间碰到了什么东西。
滚烫。
坚硬。
恰好抵在她大腿上。
她一顿。
头顶传来男人一声古怪的闷哼。
都是成年人了,不谙世事的天真已然丢弃得差不多了。于是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明白了那是什么。
原来?
原来!
原来目不斜视、淡定高尚的薛定先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清心寡欲,她在这儿伤春悲秋、悲天悯人呢,他居然在那暗搓搓动了春心!
薛定几乎是在她碰到他的那一刻,就迅速往后挪动了一大半。
那种触碰只延续了不到一秒钟。
可他知道,祝清晨不是傻子,哪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
“……”
“……”
“……”
一片古怪的沉默。
直到祝清晨清了清嗓子,依然背对他,不咸不淡问了一句:“不是说我是同性吗?”
“……”
“面对同性还能有生理反应,你是同性恋?”
“……”
薛定真是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这一出。按理说他情急之下为了帮她,触发了一些尴尬的本能反应,作为一女的,她绝对应该尴尬到只字不提,赶紧把这一页翻过去。
可她居然反过来揶揄他???
他也没尴尬,倒是平静地笑了一声,反问她:“我对你有生理反应,你很骄傲?你再怎么像个男人,该有的D罩杯也有,两个人这么亲密接触,毫无距离,我要是没有反应,那才是不正常吧?”
她想了想,“反正,我就权当你在肯定我的好身材了。”
薛定忍无可忍,笑出了声,支着床沿坐起身来,没好气地看着那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女人,“祝清晨,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这大脑构造和常人不太一样。”
她所有的反应都出乎他的意料。
根本不能用常规去思考。
她回头,一下子看见他鼓鼓囊囊的小帐篷,又翻了个白眼回归背对他的姿势。
“你干嘛去?”
薛定一顿。
他没有忽略,在她嫌弃的表情之下,是一抹来不及掩饰的尴尬与慌乱。
哈,还会脸红?
所以并不是大脑构造不同,只是化解尴尬的方式就是假装不在意?
他站在那,看着她略微僵硬的背影,忽然间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既然有生理反应了,当然是想办法解决了。”
“……什么办法?”祝清晨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片刻后,从她背后传来薛定从容不迫的邀请。
“你要是想参观,我在厕所等你。”
……
仿佛五雷轰顶一般,意识到他的言外之意后,祝清晨石化当场,压根没想到薛定会是这种……
厚!颜!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