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他回头飞快问了句:“你的镜头焦距多少?”
“100毫米,微距。”
他骂了句脏话,似乎很恼火。
走了两步,又回头面色不善对她说:“你要敢进黄线一步,我立马去告你干扰前方工作,让大使馆明天就把你遣返回国。”
话说完,对警戒区内的警察出示了国际记者证,拉开黄线,头也不回地走了。
祝清晨就站在车外,看着那群大概是家属的人哭天抢地要往学校里冲,又看着在黄线内匆匆消失在校门口的薛定,心里异常不安。
根本顾不上他的威胁。
她知道他为什么骂脏话。
她是摄影师,惯用微距镜头,而他是战地记者。
干这一行的,总不能赶在前线贴人恐怖分子脸上去拍微距吧?要离得远,要躲在暗处,必须用长焦乃至于超长焦。
站在黄线外,祝清晨迟迟没有离去,她看不见学校里面的场景,所以越来越不安。
一旁的人吵着要往里冲,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却又仿佛什么都懂。发生这种事,至亲骨肉被劫持,全世界的父母都是一模一样的反应。
很快,又一批武装警察扛枪持盾往里去了。
一些和薛定同样持有记者证的人扛着摄影机,拉着话筒站在黄线外,有的说英语,有的说她听不懂的语言,纷纷向黄线内的警察问询现场状况。也有极少数和薛定一样跨越了黄线,进了学校。
警察忙着呢,根本没空搭理记者,有的甚至恼怒地拍开凑到嘴边的话筒。
这群老油条也见惯了他们这模样,就自个儿寻找指挥官的车辆,靠近了去听。
因不懂当地语言,祝清晨朝说英语的那几名记者走近了些,费力地捕捉信息。
三名恐怖分子持枪劫持。
一个班的师生总共三十八人。
已有四名孩童因吵闹过度、试图逃跑,被当场击毙。
……
光是听着,脑中都已经有了清晰的画面感,触目惊心。
另一边,薛定冲进了校门。
红白相间的操场,满眼清新的绿茵草坪,本该充满欢声笑语的学校如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充满肃杀的气氛。
一楼的尽头处,隐约可以瞥见人影攒动的教室。
他沿着走廊靠近了些,在那教室前面有无数武装警察持枪立在那,有人拿着扩音喇叭与恐怖分子喊话。
可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谁也不敢冲进去。
他高举相机,努力从远处往教室窗口聚焦,捕捉里面的人影。
下一刻,那群武装警察却忽然大批撤退,步伐仓促,呼啦啦一下悉数往他这边退来。
原因是教室里突然有孩子往外冲,一个人动,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跑。
三十来个学生一起哭喊着往外冲,场面一时之间极其混乱。
而那三名头戴黑色面罩的歹徒就这么冲了出来,其中两个一人劫持了一个孩子,另一人劫持了那名二十八岁女教师。
枪口无情地抵在人质纤细脆弱的脖子上、脑门上。
警察不断喊话,试图安抚孩子,安抚恐怖分子。
然而没有用。
孩童本能地朝着安全的地方跑,朝着警察扑来,丝毫不顾大人的指挥。
就在混乱之中,那名手中没有劫持人质的恐怖分子操起机枪,朝着奔跑的人群就是一通扫射,口中大声呵斥着不许动。
那是一幕极为震撼的场景。
在震耳欲聋的一阵枪响中,几个孩子猛然间中枪——不是一枪,不是一颗子弹,是被扫射的机关枪突然命中无数枪。他们身子一软,歪歪斜斜倒在地上,身下很快涌出大滩殷红的血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