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忙道声“不敢”,见余慈再没有说话的意思,就主动告退。
等沈婉退出门去,余慈低声道:
“你观此人如何?”
幻荣夫人身形显现,似笑非笑:“主上所指,是哪个层面?”
余慈微微一笑,睁开眼睛:“且细言之。”
幻荣夫人便道:“若以属下论之,此为独当一面之人杰,条理清晰,轻重得当,最难得眼界开阔,搭起的架子如筋骨陈列,自成一格,只待血肉填充而已。”
“非属下又如何?”
“若是单指信众,恕妾身直言,主上耽搁了一块好材料。”
余慈没有回应,事实上,今日叫沈婉过来,正是近段时间,感觉着那边心神动摇,不比以往,才请幻荣夫人探察一番,也算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幻荣夫人眼波流转,细察余慈表情,即而正色道: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余慈微愕,这分明是道经中所言,以她魔门大佬的身份,诵读道经,真是怪异绝伦。而且,很久以前,好像也有人这么对他讲过……
幻荣夫人不管他如何想法,续道:“道经之中,实是以此点透与信众、眷属相处之秘。不过流传之中,有一处相悖……”
余慈却是知道的:“然,不知有之。”
这一段道经中,实有“下知有之”和“不知有之”两种说法,向来颇有争议,连余慈这等不怎么读经的,也略知一二。
幻荣夫人道:“知与不知,分划两类。下知有之者,精耕细作;不知有之者,广种薄收,主上当有所感。”
余慈再次点头,结合自身情况,他知道,精耕细作者,有比较得力的信众;而广种薄收者,则参差不齐,不过相应的反馈也颇为可观。
“前者为神主,后者为魔主?”
幻荣夫人嫣然一笑,本来削瘦的模样,竟有刹那芳华之感:“焉有是理?”
“哦?”
幻荣夫人道:“人人有向解脱之心,佛在心中;人人有慕逍遥之心,道在心中;人人有欲堕落之心,魔在心中。如此何为神主?何为魔主?”
余慈“唔”了声,若按幻荣夫人的说法,佛祖、道尊、元始魔主,难不成都是走的这种路子?
此类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理解清楚的,更重要的是,他们不自觉跑题了……
余慈只能暂时放下这个问题,把方向纠正回来:“此事与沈婉何干?”
幻荣夫人道:“无论知或不知,神主信众之间,亲、誉、畏、侮之念,均等而下之,如水污于墨,难见澄澈……主上与那位的距离,太近了些。”
余慈轻击扶手,久在心头的那层薄雾顷刻散去:
“原来如此!”
自从再见沈婉,暴露了身份之后,余慈就一直感觉着不对劲儿,只是缺乏明确的认知,如今被幻荣夫人点透,以他的经验智慧,自然立刻醒悟过来。
他也记起来,上一个引用此句道经,对他说起过类似言语的,却是幽蕊。
只不过,当时幽蕊是彰显她灵巫之能,事关神主信众关系,虽也解释了,却湮没在香火信力的玄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