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乙嘿嘿一笑:“你说这葫芦做不到九重天,我却不信。这样,咱们打个赌,你若能做到这一点,就去云中山,我携你修行可好?”
一言既出,满园哗然,三爷腿上一软,跪在地上,然而这回反应却是极快,他重重叩下头去:“敢不从命!”
必须要说,辛乙的赌约看起来儿戏,实际上难度绝对不低。技术上的问题且不说,三爷如今至少二百六七十岁,在还丹修士之中,可说是垂垂老矣,剩下三十年的寿元,真能做得到么?
当然,这个时候,他不会去想这些,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广微真人见状叹息:“这也是一门机缘……既然如此,若辛乙道兄不介意的话,不如给他们讲讲此道要旨,总不能只惠及一人。”
辛乙一点儿都不矫情,爽快答应。
他一点头,已经有人忍不住欢呼起来,广微真人见状,猛地想起一事,忙又道:“只讲祭炼和炼器的要义,旁的暂不涉及。”
众修士都是茫然,余慈低头摸鼻子,好不容易将笑容闷了回去。
***********
百里高空,并无云彩遮掩,夜空无垠,余慈头上,天河横空,繁星如海。
他举目西望,只见白虎星域近千颗主要星辰,分布夜空,其形未必如何明确,然而以“白虎七宿感应心诀”观之,则有凶煞威肃之气贯于西方,他那颗寄托星辰,近月时光,已经离那片星域近了一些,所感应的白虎凶煞星力,愈发清晰。
脚下踩了踩,是实地。
他凭虚而立,不算稀奇,可脚下数百斤重的步罡七星坛,也虚悬夜空,才是真正了得。这证明,法坛如今的祭炼水准,已经不俗,一些深层的运用,已经可以尝试。
这两日,他拜托陆青,用多余的玄水曜岩,又做了法坛的栏杆等物,还有一个香案,此时就摆在眼前,上面端端正正地摆着道经师宝印、七星剑、以及用五雷灵木新制的令牌。侧方,太阴幡迎风招展,他手中还持一圭简,就是通心灵玉所制,以之敬神,一应心念,都润化其中,化为一道灵光,透入虚空,与天上星官暗合,甚是灵应。
香案上并未供奉神明,然而香案前,龟鹤炉中燃起妙洞真香,袅袅升腾,他又以白虎七宿感应心诀,借引白虎星力,与法坛气机合在一处,星空一点灵机洒下,那轻缈烟雾中,隐约就有人影端立虚空,如神相然。
那日在天篆分社园中,辛天君和广微真人突地闯进来,惊得满园修士都如傻子一般。后来,辛天君口吐莲花,讲授祭炼、炼器相辅相成之道,即便只是谈其大略,不涉心法,依然让人陶然欲醉,受益匪浅。
余慈自然记得辛天君对捆仙索的解读,有这位当世第一流的人物评断,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事后不忘请三爷为他检测一下,然后立刻开始尝试那种走极端的方法。
试验了十天左右,捆仙索的祭炼层次猛掉了三重天,三十六层的祭炼层数直接砍了一半。但从第十一天起,却又迅速恢复,仅过三日,便到了二十七层,四重天的水准。
捆仙索也确实发生了变化。
此时捆仙索上,多了一层血色,后渗入原来的金绿颜色中,竟化为深紫,细看去又蒙着一层朦朦血光,真煞透入,便有一层虚影腾起,模糊中看不清面目,只觉得有冰冷凶意直透心口,只有四重天的祭炼水准,品相竟比原来更胜一筹。
这里面当然有余慈借白虎凶煞之力,对法器的刺激更强劲的缘故,但任何事情,总是“思路”最宝贵。余慈不知道在罗刹鬼王手上时,这钩索是怎么一番模样,这半月祭炼,虽是每每剑走偏锋,不合天地交泰的正路,可作用在上面,却是心器暗合,十分爽利,让人觉得就该如此,不由对那位醉心于祭炼之术的三爷,愈发佩服。心中也暗祝他能抓住那份机缘,再攀长生之路。
今日祭炼已皆,余慈拜谢了神明,捆仙索便敛了凶威,化为宫绦模样,依旧缠在腰间。
这时候,法坛外.阴风卷起,太阴幡微微晃动,幡上月华之光照下,显出三丈之外一个阴森鬼物。
这是太阴幡上存着的鬼物,被余慈放出去护卫。自从余慈修炼白虎七宿感应心诀以来,常借白虎凶煞修行,幡中收容的鬼物,就真倒了大霉,不但要受到长幡磨洗,供应阴气,在白虎凶星照下之际,更是一下子给杀灭大半。
不过剩下这些,都是有些修行的,撑过了第一波,自然就缠绕了凶煞,更是厉害。十几头鬼物扑上去,寇楮那样通玄中阶的鬼修,都要被扑杀,也能称得上是助力了。
这鬼物手握着一只飞隼,还扑楞楞地扇动翅膀。余慈认出,这是北荒独有的“沙隼”,颇具灵智,嗅觉灵敏,可飞天,可遁地,速度极快,在黑暴亦可通行无碍,常在短途传讯中用到。
此时,它爪下就有一枚玉简,里面存了一个极短的信息:“速回。”
信息后画了一个符号,是三家坊的联络钤记。
余慈半点儿不觉得惊讶,因为他早就知道,今天,是翟雀儿回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