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选在这时,与妙相解开自家的假身,也是有所考虑。他化身九烟,主要就是为了避过陆素华的追索,可如今那麻烦又沾上来,身份本身倒也无所谓了,不妨就借此表现出坦荡之意。
果然,妙相听他说了这个小秘密,更是笑意盈盈,也将自家盘算道来:“那不过是小伎俩吧。还多亏了道兄的宝玉,我修得天人法体,飞天之相。前者也还罢了,但后者在那位菩萨门下亦是罕见,也因为此相,那位愿收我为入室弟子,我虽未答应,但有此仗恃,就能多占些便宜。”
这就是去年临别时,她所说的“待价而沽”之真意:“而且我说有伤在身,也有拖着不南下的想法……此外,我如今为香阴之身,虽可辟谷,可一旦有所消耗,非有上等香火烟气滋润不可,这也是为登临外域做准备。”
“原来如此。”
余慈和妙相说话时间已太长了,倒把陆青搁在一边,事实上,这位才是最应该交流的。他敛去笑容,郑重向陆青致歉:“万全之事,是我照顾不周。”
陆青却不会迁怒于人,垂眸道:“是我之过,给了你错谬的消息。”
余慈摇头:“非也,是我弄巧成拙。我本是想狐假虎威,激一个前辈出来帮手。便请那位前辈赠我的家人出手……”
妙相不知这里的来龙去脉,但听到“家人”之语,目光就在陆青脸上一转,抿唇而笑。可接下来,余慈的言语就让她吃了一惊。
“那位前辈实力了得,我想借势与陆素华为难,却不想她如此狠辣决断……”
“陆素华?”
“借势?”
看到二人反应,余慈唇角抽动,算是笑了下:“惭愧,我胆儿小,有陆素华在北荒,坐卧不宁。故而想着将此麻烦解决,或逐,或制、或杀……”
看他说起来对长生真人的处置,话音朗朗,竟无半分虚弱之意,随即话锋一转:“如今事已半途,请助一臂之力。”
他说话其实只对妙相一人,对此,妙相神色浅淡,却是双手合什:“此法身亦是道友给予,何必多言?”
稍顿,她脸上便绽开笑容:“无相天魔之事,我也还记得。”
不论实力高下,也不事成与否,妙相回应得简洁明快,性情之堂皇大气,令余慈颇是心折。
她难道不知陆素华的厉害吗?当然知道,可就是这么干脆,就像当初为了余慈,和魔门东支的轲忧作对一般。若她真要权衡利弊,余慈也有几分信心说服她,但又怎比得上这般爽快?还真紫烟暖玉用在此人身上,也是不枉了。
余慈不得不再次表示疑惑,这样一个人物,怎么就沦落到了“下堂妻”的地步?是幽灿眼瞎了,还是那夏夫人真就是天仙化人?
将芜杂的念头撇开,余慈一击掌,正待再说,耳畔却有人道:“望慎思之。”
表示异义的,无疑就是陆青,她神情端凝,眉心已现出一道深痕。
余慈与她对视,眉头扬起:“陆道友,此非只你一方之事,若不先下手为强,等陆素华成了事,我也必死无疑……就是不知,你是否愿将此中关节,与妙相法师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