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城市精神病院回来,陆绊觉得自己舒服了许多。
他接触了实实在在的精神病人,在与他们的沟通和聊天之中,获得了许多第一手的资料。
以前,陆绊对于精神病只有一个表面上的认识,就和其他的许多普普通通的正常人一样,觉得精神病很离奇,很难以理解,很古怪,无法沟通。
但实际接触下来,陆绊觉得这些身患疾病的病人其实就和普通人一样,只是他们的思维方式因为疾病的原因而产生了一些偏差。
比如典型的臆想症,看起来好像神经兮兮,总是在害怕或者憎恨着什么根本不存在的事物,但实际上,他们只是会经常妄想,并且将想象当做了现实,试想一下,要是现实中存在一个长相丑陋的生物在你身边,你也会想要驱赶走它吧,而臆想症的患者,就是做出了正常合理的举动,也就是说,除了会将妄想当做现实之外,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甚至于,有些臆想症的患者会构筑出一个属于他的世界观,并且遵照这个世界观的规则行动,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其实在自己的妄想中是十分正常的,甚至比许多不知道每天都在想什么的普通人更加正常。
理解到这一点,精神病人的思维就是可以捕捉的了。
陆绊之所以要研究精神病人,就是为了学习他们不可理喻的特点。
众所周知,恐怖题材的作品,其中最恐怖的地方就是怪物或者危险的不可理解。
当主角们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追逐,杀害,威胁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时候,就是最恐怖的时候。
如果那些鬼怪可以理解,可以被看穿,甚至可以被消灭,那恐怖感也就完全消失了。
在恐怖游戏里,如果只有一个手电筒,那随便冒出一个什么东西都能把玩家吓个半死,可要是给了玩家一把装满子弹的枪,玩家就只会高呼让这些怪物多来几只。
无法反抗,只能躲避的危险,就会引发人们的不安。
而精神病人就很契合这一点。
在许多作品里,光是出现一个精神病人就足够渲染恐怖气氛,要是这病人还蓬头垢面,形容枯槁,再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婴儿娃娃,嘴里唱一两首童谣小曲,那绝对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也就是说,很多观众其实今天也就是凑个零点首映的热闹,之前对陆绊的恐怖片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
白启全有些幸灾乐祸,但仔细一想,自己现在也坐在了观众席上,到时候不知道谁更难看。
他不说话了。
电影开场,他静下心来,观看电影。
一百多分钟后。
伴随着制作名单和片尾曲的播放,偌大的电影院里,寂静无声。
白启全看着屏幕,脑袋一片空白。
这和被吓到,或者感到恐惧害怕不太一样。
如果说看《啼哭》,以及陆绊其他作品的时候,给他带来的是直观的恐惧,是恐惧化为毒蛇,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恐怖感,那么这部影片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强行把一大堆东西塞到了他的脑袋里一样。
有些人小时候会有这么一种体验,原本只在自己的家里,在幼儿园小学之间活动,觉得世界非常狭小,就只有这么大,可某次,忽然间看到了某些宏大的东西,比如大海,比如无垠的星空,比如那些巨大而繁忙的城市,在那一瞬间的感受,就是白启全所认知到的。
那是一种自己无法掌控,无法理解,无法认知的恐惧感,在制作名单结束,电影院灯光亮起的那一刻,白启全哭了。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毫无意义,一切都是虚伪的,就像电影里的主角们一般,就像那名小说家一般,自己的任何努力,都无法阻止这个世界朝着毁灭的方向一往无前。
这电影就好像一个开关,按下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虚无了起来。
“陆绊,这个人,好恐怖啊!”
贤者时间里,白启全感慨万千。
*
九月第二次月票加更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