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甚至神色都有些熏熏然。
商人虽然好饮,但如何这样守护宫城的甲士,在当值期间,却是须要禁止饮酒的,一旦饮酒被发现,轻则受到刑罚,驱逐出宫,重则贬为奴隶,直接成为下一次祭祀上的祭品!
而这种情况其实也有例外——若王赏赐甲士饮酒,就可以免于刑罚了。
这种例外从前极少发生过。
然而今下何只是去向大王禀报过情况,回来便带了满身酒气——毫无疑问,此时天才亮不久,大王就已经开始在宫中饮宴了,他好似已不在意自身居处武备的废弛,竟然随便就将酒浆赏赐给了前来禀报的甲士!
“大王,令你进去、去拜见他!
你你你——自己去和大王复命,说明情、情况!”何说起话来,舌头已经有些打卷。
随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甲士们又除去随一身禁锢枷锁,任凭随穿过高高的宫墙,走进了正中央的大殿之内。
大殿之中,乐声阵阵不绝于耳。
不时有阵阵女子嬉笑之声随乐声传出宫殿。
浓烈的酒气从宫殿中流淌而出,几乎凝成了实质,也有些酒量的随,嗅到这股浓烈的酒气,都有些熏熏然地感觉。
单单是这散发而出的酒气,都已经让人有些醉意,大王饮用的酒浆,肯定比他们从前饮用的醴酒之类的酒浆,要容易醉人许多。
靡靡之音不断传出宫殿。
随步入其中,便见到大王赤着上身,正靠着一口半人高的铜罍,直接以酒爵从那雕饰繁复精美的铜罍之中盛取出酒浆来,大口大口灌入喉中,酒水浸湿了他的胡须,使之紧紧贴在大王的下巴之上。
帝辛身量高大,在今时商人之中,实在罕有。
而随的目光从衣衫不整、身材精壮的大王身上挪开,扫过宫室各处,却并未在围木柱而设的纱帐之后,看到有许多乐师、女子,他只看到了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站在诸多乐器之前,为王奏乐。
——然而,随先前还未进入宫殿之时,分明听到了好似许多女子嬉笑打闹的声音。
踏足宫殿之后,却只看到了那一个充作乐师的女子,耳畔听到的所谓靡靡之音,亦变成了清冷孤寂的乐声。
“大王。”
辛的目光已投落在随的身上,随跪伏在地,毕恭毕敬道。
铜罍前的大王,尤在一爵一爵地从罍中盛取酒浆,灌入自己的口中,他似是已离不开这香甜的美酒,不舍得从那尊铜罍前挪开半步。
看着大王如今这副样子,随心痛无比,又不禁将目光投向纱帐后那充作乐师的女子。
那个女子,便是大王宠信的那个妇人吗?
“随。”
这时候,大王走到了随的身前,他将手中的酒爵递给了随:“饮酒罢,随。”
随不能违抗王命,只能接过酒爵,将爵中将近一升的酒浆一口气喝尽,这一爵酒喝光之后,他眼前的诸般景象都开始摇摇晃晃起来,甚至于血肉性灵中央的‘旌节’都微微漫卷摇晃。
他眼前的大王变得时而高大,时而渺小。
端起酒爵饮酒的时候,大王的气韵如高山洪水一般,漫过了大片的宫室,而当他停止饮酒的时候,他又好似变成了一个空空的壳子,在这个空空的壳上——大王的胸膛上,遍布狰狞恐怖的裂痕。
“为何背叛寡人?随?”
大王丢下酒爵,忽然低头,向随问道。
他只是向随问话,并未有其他任何动作,但他身上自然流露的人王气韵,却如洪流般向随铺压了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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