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敌人姓李。
不多时,鼓声如春雷轰荡,自江面遥遥而来、密集震动。
马凌二人齐齐色变!
花州临江,花州人见识广博,漕工们稀里糊涂地看着热闹,听到这密集的鼓点,纷纷叫道:“水师来了!水师来了!”
此乃行阵军鼓。
驻扎在行云水寨的云江水师,扬帆而至。
云江水师并不从属于花州,在指挥序列中,也绝没有听从云州官府调遣的道理,可皇州祖地的兵马,都有一位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
这一刻,凌道人也生出悚然与无力之感。
他看向李白龙,就像看一个妖怪。
河泊所吹响苍龙号,以律法规定,江面上的所有船只都要立刻下锚、停止一切活动,若是抗命起航、自行其是,便可视为贼寇叛逆。
漕帮舰船当然可以不理会河泊所、强行起航做事。
可云江水师既来,便可从容镇压江上贼寇!
皇族水师与漕帮舰船大战于云江,死伤必重,后果难料,但此事归根结底是漕帮有错在先,说破了天,云江水师也是在剿寇。
从程序上挑不出一点错来!
云江水师乐于服从昭王命令,李白龙全面压制云华堂、达成目的,昭王赢得道争,受伤的只有漕帮。
“……凿船。”
凌道人低叹一声,下令道:“弄得干净些。”
李白龙机关算尽,甚至直接喊来云江水师镇场,显然要毕其功于一役,于此战抓住漕帮痛脚、彻底将云华堂踩在脚下……只能尽力应对了!
下令之后,凌道人眉毛倒竖,突然露出杀气腾腾之色。
只听他断喝道:“马堂主,清者自清,你若有冤屈,尽管道来,漕帮众兄弟,便是你的后背和靠山!”
马伏龙身子一震,已听懂了凌道人的暗示。
对方的意思是,把水搅浑,先跑了再说,千万别落在李白龙手里!
——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
他心中生出犹疑。
现在跑了容易,可云公的大计,就要换成凌道人来执行了!
那我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事情,所有的牺牲,甚至伤害了小姑,甚至没能让她离开,被李白龙羞辱击垮……所有的一切,意义何在?
不甘心与迟疑浮上心间。
现在如丧家犬般奔逃,以后怎么办?
这不甘心与迟疑只持续了一瞬,李白龙已窥出便宜。
他立刻叫道:“凌先生说得对!我们花州官府也是讲理的!现在只是怀疑你跟命案有关,但只需要你配合调查,我们查清真相之后,肯定也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你要相信官府啊,也要相信凌先生!”
凌道人顿觉不妙。
“你配合调查期间,权力和工作就暂时移交给凌先生嘛,就像我也给知府大人代过班,权力又不是老婆,给他用用也没什么嘛……”
李白龙耸肩道:“毕竟凌先生能有什么坏心眼呢?诶说起来,前些日子见面时,凌先生还是一副应声虫的样子,天天唯你马首是瞻,怎么这两天看着,行市见长啊?他这么快就能独当一面,你这个领导很懂得放权嘛。”
凌道人怒声道:“你闭嘴!”
马伏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又听李白龙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总之你有什么意见、要求和冤屈,不妨直接说,千万不要跑啊,跑就是对抗调查,就是畏罪潜逃。你不跑,乖乖留下来配合调查,还有一个天大的好处……”
马伏龙心乱如麻,听如此说,忍不住问道:“……什么?”
“兄弟我啊……”李白龙诚恳道,“可以带着师叔来探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