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仙人看着水面涟漪,全神贯注准备钓鱼,摇了摇头,回答道:
“真武之名而已。”
“没有真武之名,齐无惑仍旧是齐无惑。”
“我自去修行,自去吐纳,自去吃饭,饮食,睡觉,和往日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没有齐无惑,真武二字不过只是两个玉石镂刻,看似尊贵无比实则毫无价值的空号罢了,我不求天庭的尊位,之前在人间历劫行走,却也和天庭无关,元始祖炁也是因为中州之事而得,除此之外,天庭本身于我并无半点的恩惠,反倒多有仇敌。”
“他封我,我凭什么要去呢?”
齐无惑破碎泰山府君道基制衡南极,又拼死奔波才勉勉强强暂且止住了量劫。
几度生死。
少年道人道:“天下量劫起于天庭,起于本该为天庭和玉皇镇压的御,我等凡尘苍生拼死而挣扎,天庭却高高在上,此番险死还生,人族铁骑死了多少,妖族的豪侠死去多少,地祇又陨灭了多少?”
“而玉皇何在呢?他不曾止四御,制量劫,止南极的是北帝,止勾陈的是娘娘你,止妖族的是人族战将和地祇们,玉皇只俯瞰一切,结束之后,便写一封信件,称法旨,号尊神,说‘卿劳苦功高,且来受封’。”
“他也配?!”
后土皇地祇娘娘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下少年道人额头:
“好啦好啦,勿要生气。”
“不要便不要了,娘娘我呢,抛弃御和天庭,无惑呢,不领真武敕封。”
“咱们两个却是恰好一样呢,现在去做饭菜吧。”
少年道人嗯了一声,看了一眼那华光流转,连拒绝都无从拒绝的法旨,袖袍一扫,那无数苍生趋之若鹜的,天帝敕令就化作流光,落入河流之中,水流翻卷,潜藏于泥土尘沙之中,再无半点的玄妙。
我观天下万物皆可爱,苍生皆可敬。
我观天帝之令。
不过顽石。
…………………………
“真武,真武他竟!”
“竟如此!”
“竟如此轻蔑于我!”
九天的敕封仪轨,无比浩大的开场,却又以一种缄默古怪的氛围结束了,少年玉皇的失望最终化作了一丝丝的怒意和不甘,他感觉到自己作为玉皇的尊严被践踏了,他终究是有些生气的,但是还是觉得真武是不是有其他的缘由。
询问过老天君,确确实实是将这法旨传递过去了。
于是在一阵阵稍稍的恼怒之后,便是拿起了昊天镜。
或许真武是在突破呢?
或许真武是有些其他缘由呢?
昊天镜泛起流光,出现的画面里面,却是少年道人在钓鱼,于是少年玉皇心底里面给他找的理由就一个一个的都粉碎了,少年天帝的心里面自然而然地升起了一阵阵的怒意和愤怒,他几乎要当即大怒了。
却听到了后土皇地祇的声音。
听到了少年道人和后土的对答,那天帝自心底的怒意忽而凝固住了。
那充斥着一丝怒意的脸庞忽而慢慢失去了血色。
直到最后,那少年道人说玉皇威严,说天庭威严,最后祂看着那昊天镜之中,少年道人起身,伸出手指指着天空,神色带着那历经劫难,见苍生死生的神色,声音平缓沉静,如是询问——
“天有病。”
“君知否?!!”
仿佛一把匕首直接刺入心脏,还狠狠地搅动了一次。
于是少年玉皇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掌当中的昊天镜放下,怔怔失神许久,脑海之中都是那少年道人所说的话语,他当然可以反驳说自己的努力为了镇压仙神,但是只是如此,真的可以称之为是昊天吗?但是那少年道人口中所说的,不也是真相吗?
如果不是泰山府君,不是北帝,不是真武,这一次的天庭又会是什么样子?
量劫方止,苍生受难,还在歌功颂德,分封仙神?
这是昊天会做的事情吗?
镇仙神的,是北帝。
少年玉皇感觉到那少年道人的话语如同一柄一柄匕首刺在自己的心底,他抿了抿唇,想要说那少年道人不了解真相,但是握紧的手掌却又无力松开,心神晃动许久,缄默不能言,外面传来了声音,老天君躬身行礼告罪,道:
“此番事情,皆是老臣之错,老臣就只如往日那样,把法旨传递过去。”
“竟不曾想到,他竟然拒绝了,此事老臣会对群仙解释的……”
少年玉皇嗓音缥缈:“不,不因你。”
“是因为我……”
沉默许久,玉皇忽而道:“卿,吾有一事要言。”
“请将先生和青华唤来。”
“啊?”
老天君呆滞。
少年玉皇仿佛是下了某个决断,道:
“吾要亲自下凡一趟,去见真武!”
“去看他所说,是不是真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