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行极高,乃世间一等一的真修仙隐。
自他成道近三千年以来,哪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尊崇有加?
纵然是各大仙门教尊宗主,也要对他礼敬三分,不敢稍有怠慢。
何曾有人敢在他面前无礼?
更何况一个小辈,似乎不怎么买他的账,而且竟然敢如此当面直斥于他。
以老钓叟的道行,自然不会这般容易动怒。
他愣然片刻,回过神来,心中并无怒意,反而满是诧异新奇。
“老朽平日虽不过是一河上闲钓老叟,但值此天地反覆,人间离乱之时,却也有一番共挽天地人间于倾覆之心。”
“此乃惠及乾坤,泽被苍生的天大功德,纵有万般罪孽,也能消减了。”
“哈哈哈!”
江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
直笑得殿中诸人都是一阵惊心动魄。
不是惧他,而是惧这老钓叟。
他们可是晓得此叟是何人的。
这等人物,说是上天之下,最顶尖的那小撮人,绝对不为过。
别看他们都是入了三品的妖圣之流,平日里呼朋唤友,指点江山,逍遥自在。
但在这样的人面前,也不过是小小的蝼蚁一般。
别人反掌便能压死他们。
而且身为妖类精怪,在如今人道代天,其势皇皇的世道下,他们更是难以抬头。
平日在这等人面前,他们也不过是战战兢兢,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得罪。
这江舟怎的如此轻浮狂妄?竟敢在此等人面前如此无礼?
江舟在大笑,老钓叟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满是风霜的脸上微露笑意,全无烟火之气。
倒有几分像是在看一个晚辈小儿胡闹般的慈祥。
倒是将全无干关的旁人给急了个够呛。
江舟借着一股酒意,本想学学仙人醉酒,快意轻狂的模样。
那些仙人不是动不动就爱大笑么?
不过此刻一个配合他的人都没有,笑得久了,反而有点在犯傻的感觉,自己都觉得尴尬,颇为无趣,心中悻悻地停了下来。
却是冷笑着看向老钓叟:
“说得好啊,你也有泼天的道行神通,为何不下阴间去问问,那些被此獠所食之人,究竟肯不肯?”
“当啷!”
却是殿上有好几人都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倒,打翻了席间美玉杯盘,珍馐佳肴。
边裴玉虽怕得脸色煞白,却也不得不壮着胆子站了起来。
挤出笑容,打着圆场道:“江道友,这位是黄河钓叟前辈。”
说着,生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闪身挡到了他身前,对老钓叟堆起笑脸道:
“钓叟前辈,不知大驾莅临我这洞府,有何见教啊?”
老钓叟自然不会看不出他的意思,只是也并不在意。
手抚短须,饶有兴致地看了眼醉意熏熏的江舟,笑道:“老朽此来,除了追捕此獠外,本还有一事,来找裴道友商谈,不想,却在此处遇到了故人。”
“恰巧,老朽本也有事想与江小友商谈,但看来江小友是对老朽颇有怨气,也罢,便先与你说说罢。”
裴玉作出受宠若惊之状:“钓叟前辈有事,尽管吩咐便是,何必亲自驾临?”
老钓叟抚须摇头,笑道:“若是他事,倒也罢了,只是此事是定要老朽亲自的,否则怕是办不成,也是对裴先生不敬。”
“前辈言重了!”
裴玉这下真是受宠若惊了:“不知是何事,能让前辈这般郑重?”
老钓叟笑了笑,不答反问道:“若老朽记得不错,裴先生本体乃是一块宝玉,曾是儒门七十二圣贤之一,乐圣子声的腰间佩玉?”
裴玉一怔。
他的根脚知道的人不少,这钓叟能说出,倒是不足为奇。
只是心中疑惑道:“确是如此。”
“如此甚好。”
老钓叟抚掌笑道:“裴先生,老朽正有一桩大事,需借裴先生本体宝玉一用,不知先生可愿成全否。”
此言一出,殿上诸人都是面色一变。
裴玉更是神色大骇,惊惶地倒退了几步。
“哈哈哈哈!”
江舟陡然发出一阵大笑:
“裴道友啊,这便是你说的黄河隐仙,得道前辈?哈哈哈哈!”
他直笑得在席间仰躺打滚,全无风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