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至,冬去春来,春去夏又至。匆匆大半年时间过去。方锐在曹孟麾下,明面上做着粮草主簿朝九晚五,实则暗中关注着三州局势,遥控指挥,闲暇之时也带着虞云澜出去走走逛逛体悟红尘。小日子过得倒也惬意。……在这大半年内,原、饶、凉三州,如添入了催化剂般飞快衍化。……原州。曹孟经过‘变乱’一事后,垂拱而治。麾下臣子,却是每日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奋斗。——姬赋所代表的半仙世家一方,想着尽快收割完成酬功;而另一方,有某人在暗中盯着,或拿着胡萝卜引诱,或拿着鞭子鞭策,怎能不尽心尽力?故以,以曹孟为代表的的大魏势力,继续以不可挡之势席卷开来,向外扩散,节节胜利。一开始,曹孟还因为文武群臣的逼宫,故意摆烂,想让手下人认识到自己这个主公的重要性,从而希冀复辟以往制度。可谁知道,他发现:自己摆烂的过程中,手下人竟然越干越好了。这可就尴尬了!曹孟生怕手下人习惯了这种模式,今后将自己当成泥塑雕像,便立刻终止摆烂,很是好好表现了一段时间,英明神武,夙兴夜寐。然后就……熬出了头疾。在差点被开颅之后,他终于明白了:生活就像那啥,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躺平享受。渐渐地,曹孟倒也发现了内阁模式的好处,可以抓大放小,节省精力,其后便也绝了搞幺蛾子的心思。永定三十二年春,整个原州除了零星之地,已全被曹孟势力占据。是年三月。曹孟在颍和府,祭祀天地,自加魏王。彼时。携群臣祭天,文武百官汇聚,辖下黎民百万,拥兵五十万之众。曹孟一袭蛟龙袍,高坐王位环顾下方,心头大快,不由吟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至此,曹魏势力达到巅峰。……凉州。在当初廖家老祖被方锐打杀之后,此次凉州气运收割之事,就全盘移交到了大虞皇室手中。或许是由于自信,也或许由于想在所有半仙世家面前秀一波肌肉,大虞皇室抱着一副‘无所谓,我会出手’的傲慢,任由凉州肆意局势发展,等待最后的清盘收割。方锐同样没有掺和,静待最后的蛊王决出。于是,本就没有天定蛟龙的凉州,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养蛊场,各方义军势力相互厮杀,展开了一场大乱斗。各方势力都有方锐的投资,也不乏企图摆脱控制者,想要借助敌方之手,清除盯梢的劫妖黑鹰,让它们之间相互厮杀……可那却是痴人说梦,想太多了。这些劫妖黑鹰可都是有智慧的。故以,经常能见到这般一幕奇景:下方,两方义军势力打得头破血流,可高空中,两边的劫妖黑鹰却在悠哉划水,一团和气。——方锐早有交代,义军势力之间战争,它们无须掺和,最多,只能执行一些运兵奇谋。永定三十二年春。借助占据先手优势,李昱势力扫平各方,一统凉州,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吸收各方人才,方锐对其势力掌控进一步加深。是年五月。李昱在颍和府,祭祀天地,自加唐王。“拜见唐王。”群臣跪拜朝贺。“诸卿平身!”天地大势加身,又有神药、灵种相助,在这一刻,李昱神功突破超品,周身气机煌煌如大日。野心这种东西,往往会随着地位、力量变化,如野草般滋生。‘我这麾下群臣中,到底掺杂了妖祖大人多少沙子呢?’李昱一眼望去,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甘。可想到那位妖祖楚狂人的强大,甚至,就连自身神功、神药、灵种都是对方所赐予,仅自身手下就更有过万劫妖黑鹰……再看看眼前的白玉雕栏,金殿朱阁,富贵荣华,还有那如花一般的周美人……不,周王后。那般的刚刚滋生的一缕野心,又飞快湮灭。‘我已经拥有很多了。或许……就这般做个傀儡,也不错。’李昱暗忖着,一笑开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在这良辰吉日,又逢春光佳景,诸君当满饮之。”……饶州。在宇文黯这个乱入的大黑天棋子,被方锐、虞云澜两人联手打掉后,困顿许久的天定蛟龙刘昀,一朝勃发,如烈火燎原般起势,飞快席卷开来。饶州吏治,本就是烂到了骨子里,为西南三州最坏,刘昀采取手下谋士之策,‘杀官除恶,以得民心’,与其说是一路打过去,不如说是一路杀过去。那可真是:贪官污吏、世家大户,杀得人头滚滚,山河变色,整个饶州大地焕然一新。贪官污吏、世家大户,闻刘变色,与之相对应的,黎民百姓却是交口称赞,拍手称快。也正是因此,大军所到之处,百姓箪食瓢饮,夹道相迎,故而,相较曹孟、李昱虽是后发,但席卷速度之快却尤在前两者之上。永定三十二年春,已几乎全据饶州。是年五月。刘昀在当初的常兴府城,祭祀天地,自加汉王。高台之上。刘昀周身气息涌动,亦是到达了超品的门槛,此时,俯瞰文武群臣,慨然而吟:“大风起兮云飞扬……”“当初,那位赠我功法、神药的先生,如今又在何处呢?”……原州,颍和府。“啧啧,这三人一句半句熟悉的诗词,是巧合,还是另有缘由?”“还有,虞云澜的‘山河社稷图’、造化领域,也常让我想起前世的一尊大能。”方锐摇摇头:“罢了,这些东西多思无益,还是先注重眼下吧!”这些日子,他以千里传音符‘打电话’,监控三州势力,自然察觉到,某个时刻即将来临。“此盘棋局,终于来到了后期,我的屠龙之局已布置完毕,可……何时龙来呢?”方锐负手而立,眺望大虞神京的方向:“料想,大虞朝廷也该行动了,我只须……且听龙吟!”……永定三十二年夏,六月。永定帝听闻曹孟、李昱、刘昀三人称王,大怒,发《讨不臣书》,派兵遣将,分南北两路剿贼。北路军,兵出饶州,以老将卜亚子为帅;南路军,兵出原州,以三皇子应彦为帅,名将阎兆年为副帅。南北两路,各领精兵五十万,势如泰山压卵。一时间,天下大震。……原州,魏王宫。“大虞的战略意图很明显,北路军攻饶州,覆灭刘汉势力;南路军,攻我原州,企图覆灭我曹魏势力,其后会师,共击之后的凉州……”这般战略意图,明明白白摆出来,不怕你知道,可就是这般堂皇大势,直来直往碾压过去,最是无解。“北路军自有刘汉势力应对。我们需要考虑的,是以大虞三皇子应彦为帅、阎兆年为副帅的南路军,诸卿有何计策啊?”曹孟一身蛟龙袍,俯瞰问道。满堂鸦雀无声。以姬赋的半仙世家势力,此时面色忧愁悲戚,内心却是隐隐激动,恨不得立刻卖了曹孟,获得酬功。更多方锐布局的文武群臣,这时亦是沉默,对曹孟势力能否挡住大虞征讨,说实话,心中完全持怀疑态度。没人是傻子,纵使大虞封锁了收割气运的隐秘,可到了他们这般层次,也能看出些许东西,正因为知道的越多,才越是忧虑。“诸卿何以作鹌鹑状?敌有五十万之众,我曹孟亦有雄兵五十万,何惧哉?!”曹孟怒而拍案。听起来,似乎的确如此,可他的五十万雄兵,需要镇压四方,分散开来,真正能抽调出去抵御作战的不过三十万。再者,大虞的精兵和曹魏势力的精兵,这虽然都叫精兵,但,他们是一种东西么?这种话,满堂文武群臣心中都明白,可要说出来,那就没朋友啦!“我原州多山多林,可打游击战,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关治想起方锐所赐兵书,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道。“关将军妙计!除此之外,臣提议,与凉州李唐势力、饶州刘汉势力结盟。”另一人开口道。“饶州刘汉势力也就罢了,凉州唐王势力岂能轻信?凉州无战事,不得不防其从背后趁火打劫啊!”“攘外必先安内。得知大虞大军将至,城中人心惶惶,商贾囤积居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辖下残余世家大族蠢蠢欲动,似有死灰复燃之兆……”……曹孟听闻这般纷乱的事态,只感觉焦头烂额,头疾隐有发作的趋势。……饶州,汉王宫。“大虞,虎狼之军也!”刘昀叹息着,忽而目光一凝:“现今,我治下如何?”“托大王洪福,斩杀贪官污吏、世家大户人头滚滚,故而,如今尚算稳定,百姓也多有拥戴。”“善。”刘昀颔首:“内部安稳,外部却有大敌将至,如今,大虞五十万精兵来势汹汹,为之奈何?”“大虞雄兵不可当也,我方可避其锋芒,依托城墙节节守御,消耗大虞兵力,等待合适时机再一举出动灭之。”“我愿为大王领兵!”严忠抱拳出列。“可联合原州曹魏势力、凉州李唐势力,共抗大虞。”“不仅是联盟,还可向凉州唐王借兵,臣愿为使臣出使李唐。”……“大善,那便依诸位卿家所言。”刘昀抚掌而笑:“如今国事唯艰,还望诸位勠力同心,共抗外敌,等退敌之后,孤何吝赏赐?”……凉州,唐王宫。“诸位卿家,”李昱召集群臣:“大虞分南北两路来攻,我凉州在后,暂无战事。如今,原州魏王、饶州汉王,皆派遣使臣前来结盟,汉王更有借兵之请……各位说说看法吧!”“大王岂不闻唇亡齿寒?臣以为,可与曹魏、刘汉结盟。”一位臣子出列道。“非也!非也!”另一人提出不同意见:“我观曹魏、刘汉二方势力,非久存之相,我方正可趁大虞来攻,侵占原州曹魏、饶州刘汉之地,壮大自身……唯有如此,来日面对大虞,才可有一线保存之机。”“匹夫之见!当今,乃是大虞势大,李唐、曹魏、刘汉艰难求存,若痛失其中二方,我李唐岂有独抗大虞之力?”“是啊,曹魏、刘汉,臂助也,不可背刺之。”“若对曹魏、刘汉捅刀子,与两方打起来,未免让大虞看了笑话。”“臣以为,与曹魏、刘汉结盟可以,却不可借兵,若借兵于刘汉,乃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也。”……李昱看着下方群臣争吵不休,蓦然发出一声叹息。这些人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只是难以决断,此时听到各人所说皆有各人的道理,就更无法决断了。‘不过,此般大事,我也做不了主,真正能做主此事的,还是妖祖大人。’李昱目光一闪:‘罢了,还是等大人的联络指示吧!’……原州,颍和府。虞云澜与方锐相对而坐,清声言道:“神京之中,数门先天至宝联合,可制造太虚幻境,拟真古往今来的战场,培育将帅之才。”“北路军主帅老将卜亚子,就曾多次进入太虚幻境,用兵持重,最擅以势压人;南路军主帅三皇子应彦,更没少进太虚幻境,用兵多诡;副帅阎兆年,累世将门,公认的名将之才。”若是大虞知道,他们的当代紫霄阁首、天心玄女,亲自向方锐这个乱军头子吐露情报,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吐血三升。“哦?”方锐慎重颔首:“大虞皇室原来姓应么?”“你……”虞云澜清冷的眸子闪过一缕嗔意,似乎在说,‘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关心这个’,不过还是回答道:“历代紫霄阁首、天心玄女,以国号虞为姓;圣皇为太祖皇帝,二代太宗皇帝为圣皇身边人,为表顺天应人之意,改姓为‘应’,此后便成了大虞皇室之姓。”大半年相处下来,两人也的确极为熟悉了,才会在方锐面前流出这般情貌。“哈哈!”方锐看着一贯清冷的虞云澜露出小情绪,不由笑出声:“我从没有小瞧大虞啊!别的不说,大虞这一手南北分攻,就很高明,大军未至,曹魏、刘汉就已经先对李唐防备起来。”“不过,和我预料有所出入,却也无伤大雅。”“不要大意。”“大意?”方锐微微摇头:“面对大虞这个庞然大物,我怎么敢大意?战术上从来都是极为重视的。”“不过,”他轻摇着蒲扇,给肩膀上晃荡双腿的小念儿扇着风:“战术上重视,战略上却要蔑视对方,总不能,未战自己先怯了吧?”“而且,这一局棋,在战略上,我自信,比大虞看得远……或许,卜亚子、应彦、阎兆年还以为这一次普通的收割,却不知道我的厉害。”“而偏偏,大虞这次出动的力量,堪称强大,却也没有与三王势力悬殊到一定程度……”此便是以弱胜强的基础。“这次,我就努力给大虞上一课!”布局多时,方锐终于获得了一次坐在棋盘上与大虞对弈的资格,这次他便要一试大虞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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