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信握着枪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他报完这个数字已经决定扣一枪了事，然后祈祷佛祖、三清、玉帝共同保佑。

所幸陈程也知道自己手下这些可不是令行禁止的精兵，不可逼迫太过，也大喊起来：“射击！”

稀稀落落的枪声响起，既不统一，也不响亮，但对于清军而言，已经如同恶鬼呼啸一般。

转眼间又是四个人跌落马上。对方阵型紧密，十枪打过去，居然只打死了四人。

好在清军也因他们有火枪，一时震慑，都没敢再冲上来，竟然齐齐折返回去。

“打得好，装弹！我们的弹药足够。多来几次，他们就死光了。”陈程大声鼓气。

但他也知道这些话不能细想。对方第一次吃亏是因为没有做好准备。下次再冲锋一定会破釜沉舟。己方火力不足，只能组织一轮射击。等冲到面前肉搏，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拼得过。这些人不被砍杀殆尽就怪了。必须想一个办法来。

和尔大虽然只是中庸的凡将，但他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宿将，在被对方的火器震惊以后，立刻就重整军队，展开了第二波攻击。

对面二十余骑，以散开的阵型重新冲刺过来。

“一百一十步【143米】！”

马信再次报出这个数字，陈程也再次开火。不过这一次偏得更远，这一枪打中的是战马。战马吃痛到底，将骑士甩了下来，但并没有发生减员。

“九十步【117米】！”

“准备！”陈程一面着急地装弹，一面下达指令。

便在此时，对面的清军已经放箭了。

清军一般装备40支箭，其中重箭27发，轻箭3发，还有一些其他功能箭。重箭能做到110米射穿皮甲。轻箭的射程则比重箭还要远三分之一。

所以清军弓箭的杀伤力是和当时的火绳枪没有太大区别，甚至更甚一筹。他们根本不在意火枪，觉得这个玩意不能与大清勇士的骑射相抗衡。甚至他们还错误把自己对明军的胜利归纳为弓箭对火枪的降维打击。

故步自封的人历来有之。有相信弓箭强过火枪的，有相信马匹快于火车的，有相信电脑下围棋不可能下赢人脑的……这些人都正确过一段时间，但历史终将证明他们都错了。

只是放到眼下，滑膛枪也就是百米的杀伤力，还真不一定比得上清军骑射。

“啊！”

一个宋军大喊一声，已经倒在地上。

剩下的宋军大骇，纷纷顶着弓箭还击。

亏得清军陡然遇上有火枪的敌人，自己也有些心虚，影响了发挥。而这一轮宋军的运气特别好——毕竟射距比上次还远一点。

结果宋军死了两个。清军死了四个。其中一个是陈程果断捡起第一个死掉宋军的火枪打出去的。这次他总算没有再脱靶，直接击毙了一个正张弓搭箭的清军。

清军引以为豪的骑射落了下风，第二波攻击也暂时退却下去。

马信大声说：“不行不行，打不了。”

一时间旁的亲兵都大喊起来，也根本不管两位死去的泽袍。甚至没有诉求，就是丧失斗志，准备放弃抵抗。

面对这群废物，陈程也无可奈何。一时间感受到了当日瘦头陀的心境。他也不愿逼他们继续再战。一来看样子逼也没有用。二来万一这些人临时哗变，他的麻烦更大。

他想着瘦头陀，不禁自嘲地笑笑。当日他怎么嘲笑瘦头陀，今日便怎么报应不爽。

他大声说：“这一波他们会思考新的战术，不会很快攻上来。你们先走，我一个人殿后。”

此言一出，一群亲兵都是大喜。徐铮则大喝一声：“不行，我答应师妹把你好好带回去的。”

“滚蛋。我答应春花把你带回去的。再说了，你们走了，我一个人对付六十个罗刹人都不怕，怕这群清兵不成？”

说吧，他又大喝：“走之前，把枪都装好弹再走。枪全部留给我。”

“指挥高义！”

“指挥好样的。”

也有一人扭扭捏捏说：“陈指挥，怎么能这样？”手上却是最先装好弹，上马就走。

他看着这群废物，无话可说。倒不是他愿意为这群废物殿后。若无徐铮四人，他走就抽身先走了。他的骑术比部分亲兵好，武功更是卓绝。想要在一支不足百人的精兵追杀下活下来，其实并非不可能。

看着一个个离开的宋兵，他悄悄把一把短枪塞给了徐铮。

“带着他们走，别婆婆妈妈给我舔麻烦。男人爽快一点。还有一件事，我忍你很久了，你每天偷看我，然后写写画画是在做什么？”陈程飞起踢了徐铮一脚，但其实一点力量都没有。

徐铮呢喃着：“程哥儿……”

“滚蛋，现在我还不想知道。仗打完了，我来问你。”

话一出口，好一个立旗帜。

……

【配角传】

和尔大-《书剑恩仇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