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亲自看住她的。我在打仗啊。”

“我虽然在中军没有上过前线，可是我真的打仗啊。你们那样只会和人拼命的打法，会全军覆没的。”

“阿爹，我也是你女儿啊。我也是啊。我殚精竭虑救大家，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我好累啊，我快要死了吧。”

“……”

如此昏睡了一天一夜，霍青桐才在马背上悠悠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陈程怀中，用了些时间弄清了现在的情况。她才轻声长叹：“陈少侠，谢谢你。”

陈程见她这个态度，就知道她心中的郁结其实还没有散去。

按照正常情况，她应该先是对陈程抱着她这事质问几句，抗议几声才对。就算是她对陈程心中略有一丝好感，此刻也该说点什么。毕竟这是一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再然后应该说她想不想继续跟着陈程走。显然她这一趟出来的目的不会是跟着去宋国游览一番吧。

可是她现在这么平静冷淡的模样，多少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意味。

陈程当然知道她是谢什么。陈程不说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就是多年故交，救了她一命，也担得起一个谢字。

这句话本身是没有回应的必要。换一个时间地点，他可能只是一笑了之。只是他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决定与她多说些话，便说：“谢我什么？”

霍青桐无神地看着前方，低声说：“谢谢你相信我。”

陈程闻言一怔，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霍青桐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她和李沅芷被陈家洛误会，都不肯多解释一句。指望李沅芷自己解释。说不定李沅芷那个小丫头根本就没有想到这点呢？

事实上，陈程没有猜错。李沅芷这会正在进行自己的恋爱计划，女追男，倒追着一位红花会的当家，根本没空管其他人。

此事便是陈家洛与霍青桐生分的表面缘由。陈家洛由此觉得霍青桐既然心有所属，而他又遇到了喀丝丽，不若各自安好。

当然，更深层的原因则只能叫性格不合了。这是陈家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陈家洛不喜欢像霍青桐这样出类拔萃的女中豪杰，而是喜欢把他当做唯一神话来景仰的小女生。

而喀丝丽满足了他的全部需要，甚至连容颜都冠绝天下，稍胜霍青桐这样的人间绝色一筹。

但是，这个那么骄傲的女人此刻就像丧家之犬一般，仅仅因为有一个人肯信她就要感谢一番。

陈程心里有一点酸。他小声说：“因为我们不熟，所以我信任你。”

霍青桐一怔。这话就是说，一旦跟她熟悉了，就不会信任她。再翻译一下，就是她根本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人。心中一阵酸楚，差点又想要哭出来。

她没有哭。唯一的原因是她是一个骄傲的人，她绝不愿在旁人面前落泪。哪怕是父兄和爱郎都不行，更何况一个普通朋友陈程。

就在她心绪极其低落的时候，又听陈程继续说：“因为你实在是太过于光彩照人了。所以只有像我这样远远看着你的人才能知道你是多么光芒璀璨。而那些太靠近你的人，看到的不是光，而是暗。这些暗，也不是别的，恰是他们自己的影子。”

霍青桐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一时竟然痴了。过了很久才说：“我怎么可能这么闪亮。”

陈程哈哈大笑：“不是我自吹。我打败过张召重，与陈家洛旗鼓相当，也可以算是天下豪杰。可我这样的人被一百名清军轻骑撵得像一只狗。”

他倒没有贬低陈家洛。这既非他的性子。他也不可能在霍青桐面前这么说。霍青桐听他这么形容自己，倒是稍稍露出一个笑容来。她也记不得了，这是她这些日子来第一次笑。

哪怕笑得有些勉强，哪怕笑得有气无力。

陈程又说：“但是你，谈笑之间，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我做不到，和尔大做不到，兆慧找不到，蒙古副官做不到，你的同族将领们做不到，还有……其他人也做不到。你便是此间唯一的光。我当然信你。”

霍青桐又沉默了很久，说：“谢谢你。谢谢你安慰我。我听得很开心，只是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你说的是一个大英雄。而我只是一个被所有人都遗弃的小女子。”

陈程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策马。

等到霍青桐以为他是想用这种方式默认过去，或者以此来回避开这个并不好回答的问题。

忽然，陈程看向右方的残阳，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唱歌？”霍青桐很奇怪。

她是回部的人，对唱歌并不陌生。只是他们的歌若是由男人唱给女人听，那么一定是求爱用的。而她与陈程并没有这样的情分。

一旁的徐铮极为警惕地看了过来。他总觉得这个妹夫一旦发动唱歌技能的时候，总会有什么值得他记录在案的事情发生。

“对，专属于你的歌。”

……

【配角传】

李沅芷、陆菲青-《书剑恩仇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