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微嗔大师进屋，程灵素才笑着说：“陈少侠，你今天说的话，可句句都不入我师父的耳呢。若是早几年，师父还叫一嗔的时候，别说帮令妹解毒，只怕是要将你打出去。若是他叫大嗔的时候，说不定事后还会找你算账呢。”

陈程这下大致明白了。毒手药王应该是一个医者父母心的好人。

但这人过去脾气极大。只怕还用了自己擅长下毒的手段捉弄和报复过别人，所以名声不大好。后来学佛以后，逐渐控制脾气，现在已没有这么暴烈了。

他便说：“难怪江湖上说起毒手药王都很害怕。”他倒没有忌讳在程灵素面前讨论她师父。他已经发现了程灵素是一个心思极为纯洁的人，不会因为这点事生气的。

程灵素摇头：“陈少侠也只猜中一半。其实我师父过去虽然脾气不好，但伤人害人的绝没有真正做过。最多是让人吃点苦头而已。现在他已经在忏悔这些荒唐事了。传言的那些，总体还是师门不幸造成的。”

她没有继续解释下去，毕竟这话说出来有些难堪。

陈程想了想她二师兄三师姐，不禁微微摇头。

程灵素忽然说：“陈少侠……”

陈程打断她：“你也别叫我少侠了。我虚长几岁，你叫我大哥吧。”跟程灵素说话，他也有些文绉绉起来。

因为毒手药王一门都是真正的读书人。不读书的人没法学医。首先医书就看不了。所以杀猪匠一般的姜铁山其实学问也不少。程灵素的名字更是出自医书《灵柩》、《素问》。

程灵素略一犹豫，说：“好，陈大哥，你武功高。你帮我把侠客岛的两个人放了吧。”

陈程又是一阵错愕，这程灵素倒是好心。可他敢放张三李四吗？他还指望着微嗔救命呢，又怎么敢得罪。

程灵素看穿他的心思，笑起来：“你放心。我师父都是微嗔了，哪会一直生气。若是我们不来，估计他也过一会就会放人。再说了，这两位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惩戒一下也就算了。陈大哥，我不会害你的。”

最后一句“我不会害你的”，听得陈程心中一动。他不再多言，立刻将人救了下来，又在一旁找了他们被拔下的衣服草草给他们穿上。

程灵素这才点起熏香。过不多时，张三李四都醒转过来，相视一眼，又是难堪又是惭愧。

程灵素说：“你们二位，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三说：“自然是按规矩，请药王门的掌门，去侠客岛喝腊八粥。”

程灵素说：“那我师父一定是不愿意吧？”

张三没有回答，不过这个问题已经不用回答了。李四却说：“这是规矩。”

陈程也摇头说：“赏善罚恶，真是好气魄。但你们没有资格定下规矩。”

李四皱眉：“我们没资格定下规矩。那谁有？东方不败？张三丰？洪七公？段皇爷？还是你陈大侠？”

陈程嗤笑一声：“都没有。有资格定下规矩的是朝廷，也只有朝廷才有资格。”

张三笑起来：“我倒忘了，你这位大侠，其实是朝廷走狗。倒是处处为朝廷说话。”

陈程说：“我问你如今清国元国对宋国虎视眈眈，不论是他们想要灭掉宋国，还是宋国想要保家卫国，靠什么？”

李四说：“靠军队呗，不然靠朝廷吗？”

陈程却说：“若无朝廷，哪里来的军队？我又问你，开设书院教化百姓，靠什么？赈灾救急，靠什么？治水治沙，靠什么？”

他连问几个问题，让李四恼火起来，打断他继续紧逼：“可你说这些，元清宋三国，哪国朝廷又做得好了？”

陈程沉声说：“他们做得差。你可以推翻朝廷，也可以另立朝廷。但在此之前，你没有资格立规矩。否则你立你的规矩，我立我的规矩。天下必乱。”

张三说：“自然不是人人都可以立规矩。首先立的规矩必须得大家认可。”

陈程反问：“那你们做的事，大家认可吗？”

张三也反问：“赏善罚恶不该吗？难道任由这些掌门作恶。”

“该。”

陈程笑起来：“但是轮不到你们做。你想要看赏善罚恶，我代表朝廷，表演给你看。且等我东南巡检，一定便有定论。”

顿了顿，他又说：“更何况，你们这种找掌门麻烦的。若是对方选一个傻子来当帮主，而权力实际操持在二把手的手中呢？”

张三李四对望一眼，都陷入了沉思。这似乎确实钻了他们的空子。

事实上，长乐帮贝海石，就是这么对付侠客岛的。现在的帮主石破天，已经变成了傻傻的石中坚。

……

【配角传】

慕容景岳-《飞狐外传》

贝海石-《侠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