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程笑起来,承认了:“霍教授,你们的战术有道理,但确实不够好。并不是你们不够天才,你们想到的点子让我也感到惊艳。”
“但是,一定有但是,是吧?”霍青桐并不笑,她是一个骄傲的人,在军事上,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弱于谁。
陈程也不笑了,认真地说:“有的,有但是。但是,你们还不够了解火枪的特质。对滑膛枪和线膛枪之间的区别还不了解。
“这不怪你们,就算是用了几十年火枪战术的罗刹人和葡萄牙人,现在也不了解线膛枪。
“滑膛枪,用线列步兵,讲究一个排队枪毙。线膛枪,用纵队战术,讲究一个步骑并进。若是我能造出后装枪,那么我就该使用散兵线。”
霍青桐推开碗,不想吃了,眼中透着热切:“你详细说给我听。”
陈程看了看碗里残余的一点点汤,也没强求,将其全部灌到自己嘴里,取来纸笔,说:“这些战术的本质是火枪的精度所决定的。”
“你和常遇春的最大问题在于,我们没有太多火枪。尤其是这次出门,我把火枪带走了,你们没有见过成百上千把火枪的军阵。”
“陈公子,你画的这个是什么?炮兵?炮兵真有用吗?兆慧也有炮兵……你说他那不算炮?”
“两翼的骑兵用来做什么?”
“我懂了,有些道理,但又显得纸上谈兵。我甚至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我们没法尝试……”
“……”
最后,陈程环搂着心满意足的霍青桐,抛下笔,慎重地说:“我决定了,得把常遇春压在武校,多学一段时间。连我们霍教授都还需要学习,常遇春也得。不能拔苗助长。”
霍青桐先是点了点头,又疑惑起来:“你怎么压他?你不是说考到前列的,就去福州或者濠镜吗?你的考核项目,我都看了。常遇春必考第一。难道你想反悔?”
陈程嗤得一声笑出来:“何止是反悔?我还要耍赖。”
……
选拔考试如期举行。
常遇春走进考场,礼貌地朝着各位同学点点头。
他是一个豪气的人,早就放言过,这次必拿第一。
对于这样的豪言,武校从上到下,都只有赞许,没有责难。
陈程带头表扬:“武人不是文人,不需要虚伪,也不需要故作谦虚。不想争第一的武人,不是好武人。”
同学们对他于是极为服气。
武无第二。意思就是说,武是可以直接比较出来的。
常遇春各科都是碾压性的存在。甚至包括语文。
正经的历史上,他曾经赋诗一首:“策蹇龙游道,西风妒旅袍。红添秋树血,绿长旱池毛。比屋豪华歇,平原杀气高。越山青入眼,回首鬓须搔。”
诗虽然不算绝妙好诗。但英雄豪气,跃然纸上。这份文才,在一干武人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一个人鹤立鸡群,往往就是众人嫉妒的对象。但一个人若是睥睨天下,却只会是众人景仰的对象。
常遇春在武校,是后者。
试卷发下来,常遇春快速浏览了一遍,豪气顿生。
满分,已是囊中之物。
没有任何稍稍可以见仁见智的语文内容,而军事概述上,他一分都不会丢。
笔走龙蛇,顷刻间,他已经答完了第一题。
正待答第二题,他忽然眉头一皱。腹中说不出的绞痛。
怎么在这个时候肚子痛?真是要命。
他必须去茅房!
常遇春是一个绝对的硬汉。在蝴蝶谷求医之时,他痛得面目都扭曲了。但胡青牛不给他治,他也不吭一声。
可问题在于,痛可以忍。屎,怎么忍?
在他拼命与便意做斗争的时候,他面色涨红起来。这不是人力可以抗衡。
他还记得陈程曾经训话时说过的:“在西湖武校,有三件事,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第一,你喜欢的人,喜欢上别人。
“第二,拉肚子时拼命跑向茅房。
“第三,西湖武校一切规定的严格执行!”
常遇春极为难堪地举起手。
陈程疏离不带感情的声音:“常遇春,有什么事?”
常遇春低声说:“校长,去了茅房,还能不能回来考?”
陈程颔首:“可以。徐主任,你跟着他去,防止他作弊。”
常遇春大为庆幸,原来还可以继续考啊,那就没事了。
一来一回。常遇春坐下来,提笔又写了不到十个字。脸色悲苦地举起手。
“校长,我还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