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元从车上跳了下来。赵禔特许王春元陪她乘坐。
严格说,这是有点僭越的事。
所以赵禔提过两次,王春元都不敢。
不过曲非烟建议“老公公”岁数大,一起坐比较好。岂是王春元一点都不老,四十多岁而已。只是缺了雄性激素,显老。
赵禔便上了心,又下了旨意。王春元才有这样的“恩宠”。
陈程看着赵禔被牵了下来,笑着迎了上去。自己刚好在校门一次,迎接自己这位学生,肯定会让她惊喜吧。
但赵禔并没有喜。
赵禔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精神有些恍惚,眼圈微红。
陈程皱起眉,柔声说:“公主,你怎么了?”
赵禔这才注意到门口的陈程,脸上先是一怔,然后挤出一个笑容:“老师,你来接我的吗?”
她没有回答陈程的问题。但陈程怎么会被一个小孩轻易地瞒过去。他看向王春元,眼中带有问询之色。
王春元对视了两秒,然后猛然转开头。他在回避,所以说有人欺负赵禔了,且这个人他惹不起。他不敢给陈程说。
王春元、赵禔、陈程三个人加起来都惹不起的人,只有三个。皇帝,阎淑妃,赵禥。
陈程脸色冷了下来,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赵禔看到了,立刻猜到了老师的心思,没有半分喜悦,心中只有忐忑。她可不想老师去碰那些人。
……
一天的课程以后。
陈程与程灵素坐在赵禔的马车里。他是带着程灵素去拜访胡青牛的,赵禔的马车会经过金玉客栈。
他当然可以选择自己乘一辆自己的马车。他这显然只是一个拙劣的借口。用这个借口,让程灵素可以与赵禔多说一会话。
对于小孩子,有同龄人陪着说话,陪着玩,心情总会好许多。
赵禔与曲非烟交情不错,与其他人就很一般了。与程灵素,比旁人稍好一些,毕竟程灵素替她诊治过。
而且,这种岁数的小孩子,很容易熟悉起来。这一路上,两人亲密了许多。
程灵素有自己的独特话题。她可是种过许多花花草草的。现在,武校的一隅,还有一块程灵素独属的花圃。女孩子对花,总是喜欢的。
正走着,马车停了下来。
王春元扯起嗓子大喊:“怎么停下来了?”
有一个小太监,打开窗说:“王公公,是建安王的轿子。”
这个时空,讲究避道。不是说一条大路足够宽,就两人可以并排着走。必须得官大那个先走。
公主不是官职,但哪怕是遇到宰执,也不会与她争路。只会放她先走。
但是这位准太子却可以。
王春元闻言,也没有吱声,只小声地把小太监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赵禔平静地说:“让皇兄先走,本也是很正常的吧。”
陈程并不说话,只是透过车窗,看向耀武扬威经过的轿子。
他刚好看到赵禥也撩开了轿子的窗帘,指着远处的青楼,不知道在吆喝着什么,一脸既兴奋又猥琐的笑意。
他还看到赵禥手上捏着什么,在斜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陈程沉着脸,放下了窗帘。再转向赵禔的时候,已经变得温润如水:“公主,我再送你一块怀表,好吧?”
“我……”
赵禔开口以后,又闭上了嘴,过了一阵才说:“你为什么送我怀表?你不是送过我一块吗?”
陈程笑着说:“没关系的,我再送一块就是了。”
赵禔沉默了一阵,眼泪包在眼眶中:“老师,你看到了,是不是?你给我的怀表,被皇兄抢走了。”
陈程当然看到了。赵禥手上正在把玩的,正是他从濠镜带回来的怀表。他送出去了一些,但其他的都不可能到这个小屁孩手上。
他轻声说:“没关系的,一块怀表而已。没关系的,我再送一块就是。为这就哭了,不值当。”
“嗯。”赵禔明明答应的不会是,却真的哭出声了。
程灵素忽然低声说:“赵禔,有机会,我替你报仇。”
赵禔捏着这位新伙伴的手,看着对方灿若星辰的眼眸,点了点头,嘴里说的却是:“谢谢,你千万别。会惹麻烦的。”
程灵素平静地一笑,有几分狡黠。她说:“好吧,我知道了。”
不久之后,车子到了金玉客栈。陈程带着程灵素与赵禔分了手,径直上去。
走到门口,他正要叩门。
忽听程灵素急切地大喊:“等等,老师。”
陈程有些迷惑地看着她。她牵起,陈程悬在空中,将要敲门的那只手的衣袖,将其扯到自己面前,这才说:“老师,答应我一件事。”
陈程只道是她刚刚说要替赵禔报仇的事,直接就点头说:“放心,我帮你。”
程灵素看着他,显然花了一些时间,才理解到他的意思。
她抿嘴一笑,说:“好,那你就是答应我了。我的要求很简单。待会,进了这道门,你一切必须听我的。除非是我教给你的东西,否则你什么都别碰。”
陈程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程灵素又指向面前的大门,微微扬起下巴:“这道门,我来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