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猴王啊,本帅其实很佩服你,竟能以一人之力让玉帝提议开放花果山。
你可知道天界四御有多久没有碰面了?如今却因为你被玉帝召见,先后两商,甚至因为你争论不休......”
躺在温泉中,天蓬感觉十分舒畅,抬头望着月亮出了会儿神,又与孙大空聊起了眼前之事。
孙大空带来的新鲜玩意儿让天蓬很是开心,在冷冰冰的天河练兵多年,哪里见过这种享受?
热气蒸腾的水面上飘浮着酒板,泡到舒服时取杯猴儿酒喝,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天蓬很满意,不知不觉也就卸下许多心防,说几句交心的话。
“天庭控制下界其实有利有弊,只是近千年来却渐渐变得弊大于利。
弊端所在者,无非是神仙们尸位素餐、弄权害民,所以才有神仙中的清流们说:若不整治天庭、则坏凡间四洲,那时我道家天庭难免沦为西方某教的附庸......”
孙大空撩起温泉水洗了把脸,舒服地叹了口气,接口道:“让本王猜一猜,这下半句应该是‘若要整治天庭,则亡天庭!’不知是也不是?”
一直泡在温泉里没说话的觜火猴闻言一震,急急道:“那些散居海上的老仙如此议论也就罢了,你怎可如此妄言,快住口!”
毕竟是老家神,见孙大空不知利害,连忙出言警告。
“觜火猴你怕什么?有我天蓬在此,日夜游神要躲避三舍、千里眼顺风耳都得装聋作哑,谁敢偷听?猴小子,本帅是越来越欣赏你了,若说先前和你称兄道弟还存了一丝机心,现在还真想认了你这个兄弟。”
孙大空哈哈大笑:“天蓬兄何出此言?我对天蓬兄也是神交已久,今天你我就结为兄弟,又有何不可!”
天蓬也大笑,温泉中彼此裸坦相对,这个兄弟就有九成是真心实意了。
他拍了拍孙大空的肩膀道:“好兄弟,这也是大帝说你花果山正当其时的原因。
天庭积弊久矣,从玉帝到四御,又有哪个不知?只是大家都不敢轻动啊,不动迟早害了凡间,动了则等同是自毁天庭,徒自令西方教趁虚而入......大帝也是因为此故,才会支持玄穹高上帝,希望改变可以从下界凡间开始。
为兄如今就是担心你,或者你只是渴望开放花果山,求一份自在自得,却不知如此一来,却卷入了莫大危险之中!
花果山不开放还好,一旦开放,那可就是三界亘古未有之特例,你肩上这份责任只怕更要重过五岳叠加啊......”
说到这里,天蓬脸上现出一抹怪异。
他当年又何尝不是满腔报负?只是经过无穷岁月磨砺,渐渐变得世故圆滑,早就懒得关心天庭政事,躲在天河独善其身。
如今见到孙大空,就如同是见到了当年的自己,他这个老油条胸中竟隐隐有热血涌动,岂非怪事。
“天蓬兄,责任再重、危险再多,也苦不过完全没有自由!
这个世界啊,什么都是被安排好了的,几时下雨、几时起风、几时出生、几时死亡,甚至就连婚姻嫁娶,也要由月老来决定!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麽?
你们这些天庭正神或许可以拥有部分自由,可也是有条件的。神仙能做到无情无欲麽?根本不可能!西方教那位如来尊者见人就说‘空’,他若是真空了,还会每天想着如何东进?都是骗人的鬼话嘛。
所以说有时候你们这些神仙比凡人更可怜,凡人的婚姻就算被月老控制,起码还能有个温暖的家,可你们呢?妄动**就得被打下凡间,若是投错了胎哭都来不及!”
说到这里,孙大空抬头看了眼月亮,害得天蓬一阵心惊肉跳:“而我要的花果山,必须是一方自由世界,就连月老也不可插手此间!我要的花果山,没有天规天条,没有算计安排,人、神、妖、鬼,在我这里一律平等!我要的花果山,必是极乐之地!
气氛猛然一凝,天蓬元帅和觜火猴张了张口,却终于没说什么。
这个夜晚忽然变得很安静,只听到温泉水淙淙流动,山林中有小兽匿行,可孙大空的一席话却如暮鼓晨钟,狠狠敲击在两颗已经被无尽岁月磨为铁石的苍老心脏上。
天蓬元帅抬头望着月亮,仿佛看到月亮中也有人在悄悄注视着他:“惭愧啊......这猴儿何等恒心、何等大志,若花果山真能如此,下界会不会也如此?
下界变了,天庭会不会变?那个时候,我与她的关系,是不是也能够变一变呢?”
觜火猴脖子伸得老长,只是望着孙大空,堂堂天庭正神忽然像小姑娘般红了脸,那可不是动人的羞红,而是热血上涌,他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心动过了?
两位正神默默从水中站起,先后拍了拍孙大空的肩膀,却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便化虹而起,直入九天。
孙大空释然一笑,知道从今天开始,花果山多了两个有力的盟友。有些事情是做不得伪的,纵然是天庭正神,也休想逃过他的眼睛。
“孙大空啊,你下次还是要表现的更为中正平和、娓娓道来,少做这种热血沸腾的动员工作,要多做春风化雨般的思想工作,这其中的区别可太大了。”
孙大空望了眼黑沉沉的天空,也在暗暗警醒自己。
这个世界可一点都不比地球世界简单,甚至更为复杂、更为危险,在自身实力没有强到可以抗衡四御、五老这种大能前,多麽小心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