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架子上的羊腿,瞬间坠落在炭火上,砸出一片火星,散落满地。
北庭国师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觉得陈士说的不对,还是觉得这羊腿可惜,脸上带着一丝不快,问道:“当年的北齐之战,陈先生就骗了我一次,我可是吃了好大的苦头,今日我可不大愿意答应了。”
陈士将手中的银色匕首,交还给北庭国师,冷笑道:“着你可得问问你北庭已经化为黄土的老皇帝了,当年我可没骗过你,辽东的局势会如此,全是拜他所赐,你可得去寻他才是,我向来是说一不二,不过我也可以给个定心丸,向来送你的这份大礼,转眼间也快到了,你若是收了,便是答应了,若是不收,那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吃下去。”
天空中,突然想起一道雁啼声,苍老却是有力,嘹亮却是死气沉沉。
北庭国师眼神一阵恍惚,迷茫地看着天空中出现的那只大雁,大雁往南去,春日不到,为何会北归?
直到那只大雁没有丝毫停留地,向着北方飞去,北庭国师噌的一声,直直地站起身,脸上布满震惊之色,却只看见陈士巍然不动地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
颓然坐回板凳上,北庭国师无力地说道:“还是陈先生出手阔绰,这番大礼,我还是真的无法拒绝,想来这原本应该是要给你们北地的吧?”
陈士微微点了点头。
北庭国师轻声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名声不要了,却没想到这等让后世挖股掘坟的事,你陈士都肯干,陈先生,我且问问你,当真值得吗?不仅搭上自己一生心血,连身后之名都不管不顾,连生灵涂炭都毫不在乎,你修的究竟是魔道还是儒道?”
陈士站起身,缓步走向那匹老马,轻轻拍打着已经可以清晰看见马骨突出的马背,老马似乎心灵所致一般,身形矫健地从草地上站了起来,黝黑的马鼻顺着陈士身上的貂皮大氅,缓缓划动着。
“哀声之后,哀声再起,我要你北庭南下。”
说完,便一掌拍向老马,老马没有一丝犹豫,明明是已经瘦得骨架都凸起的身形,此刻却无比矫健地奔向北方,只留下一道奔跑者的背影,和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北庭国师看着转身离去的陈士,将手中的酒壶举起,一饮而尽,脑海中却没有想着陈士最后留下的那句话,而是想起了那一年,这个还有点年轻的书生,也如今日这般,与自己坐在一起,喝着北庭的奶酒,吃着南边的大饼,说着的那一句。
“我要你们南下。”
没有请求,没有交换,只有简短有力的一句。
却不容置疑。
身后老马坠地,北庭国师将手中的酒壶,砸向还在燃烧着的炭火,却没有碎裂声响起,口中喃喃自语:“我看得出,你胸中有郁气。”
“哈哈哈!出不得,哈哈哈!”
坠落在炭火上的羊腿,金黄的表皮上,浮现出一个只有北庭国师才看得见的清秀小字,随着炭火的一闪一闪,隐隐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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